“這不可能,你與蒯櫛都被我們盯緊了,根本不可能將人送出去!”
“這兄弟當久了,有些人就會心生怨氣,覺得自己應當獲得更多……休要裝了,我知道,鄆王執掌皇城司後,便數次密見蒯櫛,所以你們以為,今日之事,我就沒有防備?”
杜狗兒笑得多少有些蒼涼。
蒯櫛同樣是老兄弟,在京中長袖善舞,比起他這個粗人來說可是受歡迎得多。結交都是權貴,往來皆為豪門,他從一個好賭的遊手,到今天這一步,卻還是不滿足,政和六年起,鄆王趙楷兼領皇城司,將皇城司的規模從四指揮加到五指揮,二千二百七十人變成了二千九百七十人,蒯櫛便秘密成為其中一員。
或許他是想著成為鄆王親信,要知道鄆王甚得趙佶歡喜,民間都有傳聞,說他有可能取代太子趙桓成為皇儲,若此時能抱上鄆王大腿,那麼日後,蒯櫛的飛黃騰達可以預期。
但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蒯櫛這種行為,相當於對周家父子的背叛,特別是他負責替周家父子在京中經營人脈,手中掌握的秘密不少,比如說,火炮的事情,別人不知,他是知道的。
只是此前,因為周銓並沒有異動,鄆王認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還想著藉助周銓之力來爭奪皇儲之位,故此一直沒有動靜,甚至還主動替周銓隱瞞其事。但現在,周銓秘令將母親和師師等人撤離京師,趙楷覺得事情可能脫離自己掌握,這才令人動手。
“你如何知道的……”萬保面色陰沉,再沒有方才的從容了。
“今日撤離之事,只有我與蒯櫛知曉,我沒有問題,那麼蒯櫛必有問題,況且,你們以為以大郎的才智,有了足夠人手之後,京師之中會沒有別的暗線?”杜狗兒嘿嘿笑了兩聲:“實話實說吧,大郎早就提醒我,蒯櫛未必可靠,念在舊日情份,他這些年也為大郎做了不少事情,故此大郎不取他性命,但從此之後,兩相離忘,再無恩義!”
周銓之所以留了蒯櫛性命,歸根到底還是要考慮周儻手中的人。他如今手裡人才濟濟,可以不依賴於周儻的老兄弟們了,但是在起步階段,象杜狗兒、武陽、狄江等,都是出生入死,為他效命。周銓不忍冷了這些人的心意,反正蒯櫛的行動在他掌握之中,不能造成什麼傷害,故此才網開一面。
杜狗兒此語一出,在那小巷深處,一個身影猛然顫抖了一下。
正是蒯櫛。
此時蒯櫛心中又驚又怕,同時也是無限悔意。
他此前能交結權貴,得到這些人的拉攏,原因很簡單,他背後是周家父子,他在某種程度上是二人在京師的代言人。
可今日之後,“兩相離忘再無恩義”,他立刻就要被打因原形,哪怕家裡積了些家當,但京師之中的門道他很清楚,沒有實力保護自己的利益,越多的家當,就越是取死之道!
“呵呵,杜狗兒,你這般說,莫非就不念一念你家中嬌滴滴的娘子和孩兒麼?”
萬保陰沉著臉,好一會兒後又說道。蒯櫛沒有用了,那如果能借此機會將杜狗兒控制住,同樣是功勞一件。
“我媳婦前幾日出去走親戚,還將孩兒都帶走了,如今想必也在去徐州的路上……這位萬先生,其實廢話何必這麼多,你背後的主子,有人質在手才敢與大郎對上,若無人質在手,他敢咬我個鳥?”
說得後邊一句,杜狗兒哈哈大笑,原形畢露,粗口也爆了出來。
偏偏他說的是事實。
若周母與師師在手,萬保背後的鄆王做什麼,周銓都得忍著。
可是周母與師師走脫了,情形就變了,周銓做什麼,他們就都得忍著。
否則的話,周銓直接砸個幾十萬貫百萬貫錢,將太子扶植上位,鄆王竹籃打水一場空,九五至尊的位子就休想有指望。
現在麼,還可以讓周銓保持中立。
“杜管事當真是伶牙俐齒,今日之事,全是誤會。”沉默了一會兒,萬保緩緩開口。
然後,他身影就隱入黑暗之中,再也沒有出現。
那些原本藏在陰影中的身形,也隨之退走,夜晚長街,只剩餘杜狗兒一人。
杜狗兒抹了抹額頭的汗,晚風吹過,渾身涼嗖嗖的。皇城司的人退走,沒有讓他放鬆多少,因為他知道,對方明面上是放手了,實際上,必然是連夜出城,追往徐州。
甚至有可能,官家趙佶也會被驚動,前去緝拿周儻的使者,已以在途中了。
“昏君,狗官,奶奶的,替他們趙家賣命,最後卻是如此結果,若不是大郎早有準備,恐怕就要完了,果然,還是大郎說的對,這些君王之家,最是無情!”杜狗兒籠起手,轉身向回處行去,此行吸引皇城司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他用不著再做樣子給誰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