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彥自命風流,長得還是相當不錯的,可被這人抱住,嗅著一股脂粉渾著什麼怪東西的味兒,燻得他頭昏腦漲,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你是誰,放開我,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了?”那胖女郎鬆開手,聽得李邦彥這樣說,失聲痛哭起來。
一邊哭,她還一邊數落,她原籍在鎮江,在那裡遇上的眼前這位李郎君,自稱是京師風流人物,因為喜愛她的“美貌”,故此向她獻詩獻禮,惹得她芳心暗許,跟他私奔。哪知私奔不久,這位李郎君就失蹤了,她孤身上京尋夫,天可憐見,總算是在京中找著了。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我不是!”
李邦彥大怒,想要表明身份,但身為官員,惹來這種事情,可就不是風流了。
“還說不是,你說說,你是不是姓李?”
李邦彥還沒有說話,圍觀眾人中便有人叫道:“姓李,姓李,方才他的伴當還喚他李郎君!”
“你們聽錯了,我身邊哪有什麼伴當,就我一人。”李邦彥辯道。
周圍觀眾絕大多數都不信那胖女郎所言,李邦彥這廝生得一副好相貌,如何會喜歡上胖女郎這般醜女?但那胖女郎此時大哭:“我千里迢迢來尋夫,如何會連自己的夫郎都認錯?你左腑下有一銅錢大小胎記,呈金龜狀,你還對我說這是你要掌金龜印之跡,若你不是我的李郎,只須將腑下給我瞧瞧!”
李邦彥臉色頓時變了。
他左腑下確實是有這樣一個胎記!
“我……我沒有,你胡說!”他強自申辯道。
“各位大哥兄弟,我一弱女子,被人始亂終棄,如今沒臉活了……只求一件事情!”
她說得聲淚俱下,雖然相貌醜陋,卻也讓不少人同情。當下便有人道:“說,說!”
“扒了他上衣,看看他左腋下是否有胎記!”
一聽這胖女郎如此說,李邦彥當即慌了,轉身想要衝入人群之中,卻被人攔住。
緊接著,也不知是誰先動手,開始扒他衣裳。
京師中永遠不缺的就是好事者,七手八腳之下,任李邦彥如何掙扎,卻也掙不脫眾人之手。一番亂之後,李邦彥衣裳真給扒了下來。
此時正是上元,天氣依然寒冷,李邦彥瑟瑟發抖,可眾人都不關注這個,大夥掰開他的胳膊,看到他腋下,果然有塊金錢大小的龜狀胎記!
“有,有,真有!”
“果然是有!”
李邦彥還待大聲反駁,卻被眾人又七手八腳推到那胖女郎面前。胖女郎再度把他抱住,嗷的一聲嚎叫:“我的夫郎啊,你為何這般狠心,相見卻不相認,莫非你變了心不成?”
這一抱,李邦彥的臉完全被胖女郎胸堵住,連氣都喘不過來,哪裡還能反駁?
旁邊有看熱鬧的笑道:“這倒奇了,我看這位李郎君相貌堂堂,怎麼會喜歡如此姑娘?”
“你這就不懂了,有些人所好,正與別人不同,或許這位就是以肥為美呢!”
“胡說,胡說,冤枉,我不是,我不是……周銓,周銓你給我滾出來!”
李邦彥好不容易伸出頭來,一邊喘氣一邊大叫,他此時心中猜測,自己是陷入別人佈局之中了。
佈局之人,定然是周銓!
周銓在樓上看熱鬧,聽得他這樣叫,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苦笑著向童漸道:“童兄,這事情……你快活了,我卻背了黑鍋啊。”
“你不快活麼?往下看往下看!”童漸笑得嘎嘎響,手舞足蹈樂不可支。
樓下那胖女郎聽得李邦彥大叫,便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嚎道:“到了這地步,你還不認,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本姑娘也就不怕羞了,還有一事,這負心漢的那活兒上,有一顆痣,諸位大叔兄弟,不妨替我應證應證!”
這一下,李邦彥駭然,而周圍原本就熱鬧的觀眾更是鬨然了。
李邦彥當然怕,他自命風流浪子,但在京師著名的花街金錢巷光身狂奔,那不是風流,而是下流了。若他真被扒了衣裳,又露了身份,就算趙佶也護不住他,那些言官們可以將他噴得生活不能自理!
“別,別……別動手,別動手,我,我,我認了,我認了,我就是那負心漢!”他大叫道。
同時他目光四處轉,想要找到自己的伴當,或者看到周銓。既然周銓是設計之人,他就不信,這廝沒有在附近看熱鬧。
但童漸選的位置太好了,他們可以看得清楚下邊,李邦彥往上看卻被擋住視線。
李邦彥可不知道,除了周銓之外,某座樓上,趙佶也在往下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