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將你伯父氣走了?”
周儻隨口問了一句,讓周銓多少有些心虛,他辯解道:“哪裡是我,分明是老爹你將伯父氣走了,我還反覆邀伯父留下,他老人家年紀也大了,早該留下來享清福了!”
周儻也很心虛。
這次周侗來了之後,和他發生了爭執,當然,是揹著周銓的。
周侗覺得,他年紀尚輕,還可以再生,故此勸他納妾。可是周儻哪裡敢,周母可是將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因此婉拒此事。周侗又退而求其次,讓他早日給周銓尋一房妻子,最好今年就讓周銓成親。
用周侗的話說,周銓沒有定性,若有了妻兒,為人就會更沉穩些。
實際上週侗的想法,一是為老周家開枝散葉,爭取在他還在的時候,看到周家的下一代人;二則是借用妻兒親情,來消彌一些周銓的戾氣。
這一點也被周儻婉拒了。
周儻的想法與周侗又不一樣,周家如今正是上升之時,蒸蒸日上,尋個等閒人家女兒,充當周銓的妻子,對周家的事業幫助不大。
在周儻看來,自己兒子如此本領,要娶至少也得娶一位前任宰執的女兒或者孫女。憑藉媳婦家族之力,自己周家也算是擠進了大宋的權貴世族之中,到得周家下一代,有周儻、周銓的功勞打底,有母族的力量為援,再能讀點書,未來周家出個宰執也未必可知。
兄弟二人為此發生了爭執,最後周侗拗不過他,只能不歡而散。
“對了,這一次京中,來了一些叔伯,他們都有見見你,你何時有空?”周儻岔開話問道。
若只是要見,隨時可見,這些叔伯們還是有事情要求周銓,周銓也猜出他們有什麼事情。
無非是見周儻周銓這裡富貴不愁,想來分一杯羹罷了。
“老爹,你知道我這極忙的,況且這些叔伯們,當初咱們離開京師時,沒少上門去請他們來相助,但他們卻都不願來。不與我們共患難,如今卻想與我們共富貴,我覺得,這可是對武叔、狄叔他們的極不公平!”
“咳咳,當初也怪不得他們,出京畢竟不是什麼美事。”周儻有些為難。
他為人義氣,對人豪爽,只記人家的好,不記別人的壞。而且如今投靠來的老兄弟們,也確實都是多年故交,許多人甚至就是他在戰場上的袍澤,總不能富貴之後忘了舊友,傳出去還顯得他人品極差。
“老爹,這些人找你借幾貫錢、吃吃喝喝,我都不問,但是切莫將他們安插到窯場去,他們到了窯場能做什麼,反倒將咱們原先好的東西打亂了,甚至帶來些不好的習氣,比如說仗著和咱們這的關係欺凌同事。”周銓板著臉:“這事情,絕不容……”
兒子不給面子,讓周儻有些難堪,眼見父子要發生爭執,突然間,有人在外稟道:“穆班頭來了,有急事要見!”
周儻看著兒子急匆匆出去,哼了一聲,坐在座位上沒有離開。
他還要好生與兒子商量,那些老兄弟,總不能不管。
過了會兒,就見兒子滿臉異樣的神情走了回來。
周儻沒往心裡去,正要再和兒子提起老兄弟的事情,卻沒曾想,周銓主動問了:“老爹,那些叔叔伯伯一共是多少人?”
“呃……二十餘人……”
“二十餘人?”
周儻以為周銓嫌人多了,他結結巴巴地道:“還有,他們大多都帶了兒子、侄兒來……”
那些老兄弟們想得很簡單,周儻富貴了,在外頭當官,而周銓手中,更是管著數十萬貫的基業,這些都要人來幫。周家自己人丁單薄,他們這些老兄弟就是親人,正好帶著年長些的子侄,一起賺個前程。
此時人情世故,便是如此,也怨不得他們如此想,反倒是周銓這樣的是少數。
“一共是多少人?”
“四五十人……”
“具體數字!”
“呃,六十一人。”
父子兩人的對話,若是外人聽到,只怕以為雙方身份反了。
周銓聽到這,咧嘴笑了笑:“當初請他們來不來,如今倒是拖家帶口來了,好吧,我這有件事情要做,你問問他們幹不幹,若是肯去做,那麼自然還是老爹你的老兄弟,我的世叔世伯,可若是不去做……抱歉,請他們哪來哪去,盤纏我出!”
周儻精神一振,自己兒子終於鬆口,他笑著道:“放心,他們都說了,就是殺人放火的事情也做!”
“殺人放火倒不必,我要他們隨我去蘇州一趟,去打一個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