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魁魁梧的身體象風一樣衝了過來,他直接闖到史鶴面前:“哥哥,看到冶丁了!”
此話說出,眾人都是凜然,史鶴霍然起身:“來得這般快!”
“糟糕,定然是周銓與周儻會合了……周儻也知道山寨被焚之事!”餘陽一跺腳:“哥哥,事不宜遲,我們得……”
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得四面都是喊殺之聲!
“不好!”
“官兵來了,不只是冶丁,官兵也來了!”
“這些官兵定是得到訊息,知道臘山寨被焚,他們才敢來進剿分功!”
周圍都是史鶴親信,但在其中,也有沉穩不足者,忍不住將剛才得到的訊息說了什麼。
那朱魁是個渾人,但耳朵卻尖,聽了之後一怔,然後哇呀呀暴叫起來:“什麼,臘山寨被焚了,該死,是哪個狗賊乾的,俺老朱要去砍下他腦袋當球踢!”
他嗓音如雷,這一叫嚷,原本只是小範圍內史鶴七八個親信知道的事情,頓時嚷的周圍皆知。
這一嚷,史鶴臉色大變,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而餘陽更是連連頓足,目光怨毒地看著朱魁,指著他罵道:“我早知此獠必壞大事,今日果應之矣!”
要知道,他們這支部隊的核心,就是從臘山寨帶來的一百多不足二百臘山賊。現在這些臘山賊知道自己老巢被抄,哪裡還有戰心,定然是巴不得早些回去,看看自家妻兒老小是不是平安。
而那些被裹挾來的彭城中的亂民,又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彭城本地青壯,這完全是被脅迫而來,手中在彭城內沾了血,不得不跟隨,但若有機會,他們定然會逃走的。另一部分,則是三次火燒彭城的主力,多是彭城之中的潑皮無賴、過往船隻上的水員船伕,徐州之亂掀起這等聲勢,他們“功”不可沒。這些人是被臘山寨的“前途”吸引,只想著到臘山寨後過大秤分金大碗吃肉的生活,現在山寨被焚,這種日子不再有,他們還會聽從臘山寨的麼?
“寨主,我……我惹禍了?”朱魁傻傻地問道。
“寨主,當機立斷,我們得……”餘陽看了朱魁一眼,沒有繼續說。
但史鶴卻明白他的意思了。
若是別人嚷出來的,史鶴還可以壓制住,只說是胡言亂語擾亂軍心,但是是朱魁嚷出來的,那些臘山賊都明白,這個憨人不會說謊。因此,想要再挽回是不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局面不可收拾之前,再次斷尾!
“朱兄弟,軍師亂說,你莫往心裡去,你是我寨中第一悍將,如今局面危急,唯一能解此困局者,唯有你了!”
朱魁聽到此語,頓時精神一振:“哥哥果然知我,哥哥說,要我如何去做!”
“官兵四面圍來,但我料想,其餘官兵不足為慮,唯一敢與我交戰者,唯有周儻的保丁,若是能擊殺周儻,則官兵必亂,我們便可以獲得一場大勝。賢弟你勇冠三軍,能擊殺周儻者,非你莫屬!”
這一番話說得朱魁合不攏嘴,拍著胸脯連連保證,說是必然要砍下週儻的腦袋當夜壺。
“賢弟,我將五百精銳交付予你,你速速前去逆擊,莫給周儻展開陣型的機會,我與軍師在此等著你立功的訊息!”
在史鶴的吹捧之下,朱魁得意洋洋帶著五百人向後去迎擊周儻,而他們前腳才走,後邊史鶴與餘陽就交換了一個眼色。
朱魁領軍往回,才行得裡許,便看到一隊人馬,中間挑起的大旗上正是一個“周”字。朱魁大喜:“正合我意,該著我立功!”
他帶人就向那邊衝了過去,但雙方尚未拉戰,朱魁就發覺,自己的手下根本維持不了陣型,不少人乘機向外邊逃竄,還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大聲求饒!
“該死,你這貪生怕死的蠢貨!”朱魁一斧頭將己方一跪下求饒者劈死。
在他逼迫之下,總算收攏了二百餘人,然後與官兵接陣於一處。
他倒是悍勇,手執雙斧,所向披靡,轉眼之間,就連線攻破三層冶丁,離得那“周”字大旗越來越近了。
但還沒有抵達時,他微微一愣。
因為大旗之下,竟然不是周儻,而是一個少年!
正是周銓。
在突襲臘山寨之後,周銓趕來與周儻會合,周儻得知他只帶著不足三十人就闖入臘山寨,還一把火將臘山寨燒得精光,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痛揍他一番。
周儻也確實揍了,只不過周銓可不是老老實實捱打的人,撒腿就跑,還是狄江與武陽將周儻攔住。
到這種地步,周儻也明白,想要攔著周銓,完全不讓他上戰場是不可能的。
冷靜下來之後,再細問起臘山寨之細節,便是久上沙場的周儻也不禁拍案驚歎。
自家兒子膽大、心細,關鍵是奇計百出,做出這番事情,當真是乾淨漂亮。給了臘山寨致命一擊,然後不貪功,直接遠遁,使得賊人有氣也無處去撒。
這樣的人物,放在禁軍之中,也是絕無僅有,若真將他關在家裡,不僅浪費了他的天賦,恐怕更會讓他生出逆反之心,象這次一樣,又是自己獨自溜出去。
而且周儻再一仔細想來,自己兒子有錢有人有勢,除非自己真打得他半身不遂,否則已經不可能限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