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其違法,再厚賞結恩,這些人如今只能從賊,他們雖然初時心不甘情不願,可現在則未必了。
周儻很快就離開,將城中的一切事情都交給了周銓,同他一起走的,還有從狄丘而來的兩千冶丁。
正是為了等這兩千冶丁,在得知彭城落入臘山賊手中後發生的種種變故,他們才會在彭城外耽擱了幾日。畢竟,彭城城牆還完好無損,靠著三百人去半途截殺二曹操可以,想靠著三百人奪回彭城,周儻還沒有那麼自大。
但是,葉楚仍然沒有帶。
“衙內!”
周銓召集所有的陣列少年,正在此時,他聽得有人喚他。回頭望去,卻見張猛也跟在陣列少年當中,見到他之後,連忙跪下磕頭。
“別磕了。”周銓上前拉起他來。
旁邊的陸海笑著搖頭:“大郎不喜歡胡亂磕頭,你小子還是起來吧。”
“我要謝謝衙內安置我妹妹……衙內,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殺歹人麼?”
這小子不停地說要殺歹人,周銓憐他失去父母的心情,倒不惱怒,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厲聲道:“去催孫誠,將那些人都請過來!”
被請來的是原來徐州府的官員們。
賊人三度亂彭,原來的官員們殺的殺逃的逃,如今狄丘冶丁收復彭城,他們都跑了回來。但是如通判、彭城縣令等主官和僚佐,都為賊人所殺,唯有一位判官和州學教授還活著。
“衙內怎能如此,文廟乃祭祀聖賢之所,如何能用來作些賤事?”
這群人一來,那位徐州州學教授就不滿地嚷了起來。
“衛教授何出此言?”周銓愣了愣。
“汝之下僕,辱及斯文……”
這位衛教授啦啦說了一大堆,之乎者也聽得周銓頭昏腦漲,周銓心中有事,哪有閒功夫聽他胡扯,厲聲喝了一句:“住嘴,孫誠,你說說,究竟怎麼回事!”
孫誠說的就簡明扼要,因為大量的災民失去災園,如今又已經九月,早晚溫差較大,故此陣列少年暫時借用徐州文廟來收容失去家園的貧苦災民。
整個彭城中建築燒掉絕大多數,獨獨這文廟沒燒掉,據說是因為臘山賊中有位被稱為軍師的讀書人阻止。在別處大都是廢墟的情形下,借用一下文廟,根本不算什麼,可是這位衛教授卻大發雷霆,以為是對聖人不敬。
“對聖人不敬?”周銓怒火騰地湧了上來。
“正是,周衙內,聽聞周知事已經出了彭城?如今彭城凋蔽,百廢待興,衙內雖是知事之子,終究名不正言不順,錢判官乃是籤書判官廳公事,如今城中品銜資歷,獨他最高,故此還是請錢判官權攝知州事,主持善後事宜才對!”
“就是就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周衙內,你還是……”
噗!
一枝毛筆狠狠塞進了正在大放闕辭的那名佐吏的嘴中。
原本週銓還不太清楚這些官員吵嚷是為什麼,現在明白了,這些傢伙,根本就是來當“接收大員”的。
所謂的有辱文廟,只是一個藉口,這些人想要的是徐州的軍政大權。
“你,你,你這是何意!”
見周銓表露出暴戾之氣,這些官員明顯不對勁了,還是那位衛教授,戰戰兢兢地問道。
“錢判官是吧,從八品,我是宣德郎,正七品下,我才是如今彭城之中品秩最高之人!”周銓威風凜凜地道。
彭城的這批官吏都張大了嘴巴,不知該說什麼好。
徐處仁訊息靈通,那是因為徐處仁的門生故吏舊交好友還在京中,而這批官吏則訊息閉塞,只知道周銓立過功勞,卻不知道,周銓如今身上還有著“宣德郎”這個寄祿官。
雖然只是沒有實權的寄祿官,可按品秩來說,確實,在現在的彭城內,沒有人比他更大了。
“這……這怎麼可能,你不就是一區區衙內……”那位錢判官訝然嘟囔。
“我總不能冒充朝廷命官,廢話少說,你們既是本府官吏,這個時候就不要來添亂,多做些實事,錢判官,你立刻去附近州縣,令其檢點糧庫,算一算能供應多少糧吧。”
那錢判官卻沒有立刻應下,而是看了看衛教授。
這神情讓周銓明白,雖然錢判官品秩更高,但實際上卻聽這位衛教授的。他心裡冷笑了一聲,目光冷冷地盯在了衛教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