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車場的收入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減少,可一年萬貫左右還是能夠保證的,僅這收入,就比得上兩三座冶坑了。
因為眼界不同,所以周銓其實是沒有將利國監冶鐵的那點利益放在心上,但向家卻以為周銓是來虎口奪食的,兩者之間的衝突,根源就在於此。
“等等,賢弟,還要立下字據吧……”向琮見周銓說定之後起身又要走,他慌忙說道。
周銓擺了擺手:“三日後我將錢送入貴府,那時再簽字據不遲!”
看著周銓邁步離開,向琮還想再攔,一時間卻沒有別的藉口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剛剛出去,又暗中與趙勝聯絡,讓他們在半路上攔截周銓,也不知道趙勝這廝有沒有動身。
他向阿憐望去,希望這歌伎能夠再拿出手段來。
可這一看,卻氣得他半死。
因為阿憐此時以手捧心,雙眼泛花,看著周銓的背影,痴痴呆呆一動不動。
無它,是被周銓隨口就花掉六千貫的豪氣震懾了,阿憐此時心中後悔,自己方才怎麼就沒有死皮賴臉,硬纏上去。
哪怕將平日裡她很看不慣的那些手段施展出來,也應該貼住周銓,畢竟這位小郎君可不是徒有其表,而是能夠一擲千金的大豪客!
“登登登!”
向琮沒有辦法,只能聽著周銓下樓,待周銓走到一半,向琮想想不對,於是追上去叫道:“賢弟,如今天色晚了,你還是在城中歇息一夜,明早再回去吧!”
從徐州到利國,有七十餘里路程,需要大半天的時間才能趕到。現在天色都晚了下來,周銓此時出城,肯定是趕不回利國監的。
周銓回道:“如今天色暗得遲,乘著城門未閉,還可以趕出二三十里路,明天就可以早些到。倒是向兄你,明日別我到了貴府,你人卻不在啊!”
他說完之後,人已經下了樓,向琮看著他的背影消失,臉色也陰沉下來。
在他旁邊,阿憐此時回過神,正看到了向琮面上一閃而過的猙獰。
阿憐的心突的一跳,她只是奉命要將周銓留下來,卻不知為何要留下來。如果只是想著抬價,那麼現在向琮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五千貫的地界賣出了六千貫錢,為何向琮還流露出這狠厲的神情?
周銓下了太白樓,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眉頭緊皺,低聲對武陽道:“武叔,這向琮似乎有些不對,不知為何,他很想將我留在徐州。”
武陽沉默了一會兒:“放心。”
“有武叔在身邊,我自然放心,而且這徐州城中,能有什麼事情?”周銓笑了一下,覺得自己有些多疑了。
他們直接出城,向著東北向而去。如同周銓所言,此時天色暗得晚,所以出城之後,他們仍然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可以趕路,雖然趕不回利國監,但沿途自有野店可以投宿。
原本徐州樹林都被百姓伐去為柴,但自從發現石炭可以充作燃料之後,徐州的樹木又長了起來。沿路而行,放眼望去,盡皆是綠樹成蔭,而在樹林的一側,則是大運河,隱隱可以聽到運河上的號子聲。
這一幕,讓周銓覺得有些熟悉,然後他猛地想到,自己在開封城外遇襲的那次,感覺就與這次有些相似。
他正待笑著說話,正好拐過一片樹林,然後看到了數人在他們前面。
周銓眼尖,立刻認出,這數人當中,正有趙勝!
那邊趙勝聽到身後的聲音,回過頭來看,看到是周銓,臉色頓時變了。
向琮說了要拖住周銓,讓他晚些回家,為趙勝等爭取在半道設伏襲擊的時機,可是卻沒有做到!
更重要的是,讓周銓與他照面,萬一襲擊不成功,他就會成為朝廷緝拿的大盜要犯!
趙勝終究是養尊處優時間久了,讓他淪落成為盜寇,自此再也不能過上安逸的生活,讓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因此心念電轉之下,趙勝沒有說什麼,只是冷冷哼了一聲。
倒是他旁邊幾人,兇悍的目光盯著周銓,貪婪之意幾乎是毫不掩飾。
周銓與武陽很快就超過他們,向著前方而去,在他們遠去後,趙勝猛然跺足,嘆息說道:“事情不成了!”
那黃牙漢子咧嘴笑道:“如何不成了,他們如今趕路,少不得要宿在哪家驛站或野店,半途會耽誤,我們繞到前去,明早將他們殺了就是!”
“你們露出面,若是不能得手,他必然知道是我所為!”趙勝嘆道。
“怎麼會不得手,你放心,我們兄弟還從來沒有失手過!”那黃牙漢子噗笑了一聲。
他眼中貪婪之色始終未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