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她收起兩條細長的腿,伸手抱住膝蓋,彎曲背脊把臉埋了進去。
微涼的藍光裡,她盡力蜷縮的身體看起來單薄得要命,連緊緊抱在褲子上的、還沾著血的手指都無一不顯得脆弱可憐。
周判看了她很久,以為她打算一直沉默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低弱的聲音。
“我後悔了。”
她說:
“我不想死。”
周判一愣。
他以為永遠不會從這個人嘴裡聽到這樣類似示弱的話,雖然其實接觸不多,但僅根據有限的瞭解,這個人也堅強得過分了。
大約是此刻氧氣越來越少,空間又極其昏暗,他們都生死未知,所以她也難得的有了片刻不知身在何處的放肆。
顧絨埋在自己的膝蓋間,拒絕去思考和猜測有關唐鬱的一切可能,卻無法抑制的感到了痛苦。
那疼痛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連大腦深處都在隱隱作痛。
“我真是個瘋子。”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和唐鬱在一起的第一天,水珠從眼角啪嗒掉了下來。
“我為什麼要去招惹他?”
從不後悔的顧絨,在短短的半天之內,第二次感到了後悔。
後悔到恨不得把唐鬱腦子裡有關自己的記憶全部刪除,後悔到想把時間退回到兩個人相識之前。
後悔到寧願自己學習再差一點,沒有在上川大學唸書,甚至沒有來到上川就好了。
哪怕在下川那個滿是可怕回憶的城市裡潦倒狼狽的度過一生,也好過給這個人帶來無數惹人厭煩的痛苦。
在這樣的強烈的後悔中,她突然就原諒了那個在醫院裡和她分手的唐鬱。
——原來真的會有這種時候的。
寧願不和他在一起,也想要讓他更加幸福一點,健康一點,平安一點的時候。
這不是自以為是的自我感動,而是心痛與後悔中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