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今日算是自朱虞廷那件事發生以來,赤宣帝第一次召裴梟然進宮。
之前有什麼任務,都是讓人去新宅或大營裡通知裴梟然的。
赤宣帝覺著自己的兒子剛剛陷害過裴梟然,還是用那般卑鄙無恥的手段算計對方。
若是一旦得了手,別說裴梟然的小命堪憂,連名聲也不保!
赤宣帝這個當父親的,自是沒有臉面再像從前那般,隨時隨地的召裴梟然進宮來議事、閒談。
聞言,裴梟然不由失笑,道:
“梟然何曾怪過陛下?
況且,做了錯事的人又不是陛下,而是三殿下。
雖說養不教,父之過,但也有句話叫做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有時候,陛下教了,可是,就是有孩子不肯聽、不願聽,非要反其道而行之,也非陛下之過錯啊!”
看了一眼那鋪滿了整個兒湖面的荷葉與荷花,裴梟然想了想,又道:
“就如同那蓮子一樣,聽說蓮子極硬,若是埋在淤泥之中,能夠千年不爛。
只有用鐵錘在那蓮子上砸開了一條縫,裡頭的蓮芽,才能夠破殼而出,不至永遠埋藏在泥中。
為人父母就如那把鐵錘,為孩子砸出了一條縫,讓他們能夠看到、來到外頭的世界,教給他們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已算是盡了人事。
至於每顆蓮子長大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模樣,卻是要看各人意願了。
三皇子殿下未能得到善終,只能怪權力與浮華迷了他的眼,讓他未能堅守本性之善,而絕非陛下之過錯。”
聽到這話,赤宣帝終於放下遮住面容手,緩緩抬起頭來,看向裴梟然。
他搖頭嘆息道:
“你總是那麼會說話。
我兒要是能有你一半的顧大局、識大體、明事理、辯忠奸,朕就已心滿意足了。”
裴梟然忙拱手道:
“陛下過獎了,梟然愧不敢當。”
赤宣帝擺擺手,示意她落座。
待裴梟然坐定之後,赤宣帝卻並沒有如以前那樣,與裴梟然談起正事或閒事。
他只是看著那片生氣蓬勃的荷花,微微的有些出神。
裴梟然望著對方明顯消瘦了下去的臉頰與身形,以及神色間的憔悴,心下一軟,不禁開口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