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誤會了吧?他並不是笑她,只是覺得她好像說得很對,而且也覺得有些有趣……大半夜談論一見鍾情什麼的。
裴君意又有些想笑,這阿沁還真像個女孩子。
“是啊。”他故作坦然說道。
梁沁在他身後咬牙切齒。
“你真無聊!”她說道,“如果下次還是為了這樣無聊的事,我可不陪你出來了!”
“是嗎?”裴君意眨眨眼,回頭看向她,笑道:“我看你跟我一起出來,挺開心的啊。”
梁沁的眼睛一瞬間瞪大。
“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啊!”她結結巴巴臉色通紅,羞憤喊道:“我…我哪裡開心了!”
裴君意放慢腳步,側頭看她正要開口,話到嘴邊卻是說不出口,他也跟著睜大了雙眼。
月光灑下,眼中之人黑髮垂散,並未敷粉,光潔的肌膚下明顯是女子的面容,她身上只穿著裡衣,寒風吹過單薄的衣衫,少了日常束胸墊肩的布帶,微挺的胸、如柳的腰,雖然穿著男子的裡衣,但這明顯屬於女子的身姿也一樣袒露無遺……
這女孩子和男孩子的區別,任何人只一眼都能辨認出來。
是因為裴君意來的突然,她沒有想到會被他叫出來,所以只穿著裡衣,臉上也沒有敷粉,烏髮也沒有束扎,這是一副入夜就寢的裝扮,只有最親近之人才能見……但目前這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梁思沁”居然是個女孩子。
心中雖然驚訝,但裴君意並沒有多看,他連忙收回了視線,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現,沉默著沒有開口,適才想要說些什麼也都忘了,只默默在心中將第一次與“梁思沁”見面時對她“不好看”的評價收回。
雖然只是一眼,但也看出少女不敷粉掩蓋面容的話,是很好看的……但這與他無關,裴君意輕輕搖頭,不關心這個,倒是有些好奇梁沁為什麼要男裝進國子監……
至於為什麼能進他便不好奇了,嗯,畢竟他知道國子監祭酒姓梁。
裴君意沒有說話,梁沁因為他的話心中窘迫便更不會開口。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走在國子監裡,出了小徑又沿著眼前寬敞的石子路走了一段,看到了國子監裡的一處池塘,他們便也沒有再朝其他地方去,沿著池邊緩緩漫步。
在池塘邊走了一圈,經過冷風吹拂,以及適才的談話,梁沁倒是不困了,跟在裴君意身後,心情也平靜下來,不禁又想到明日早晨還要聽講。
“裴兄今夜不睡覺了嗎?”她問道,“不怕明日講學犯困嗎?”
裴君意既然假裝沒有發現,便也不將她當女子看待,搖頭輕笑道:“有心事啊,輾轉反側……”
梁沁撇嘴,心說:“你睡不著就來禍害我啊?”卻並未說出口。
又想起適才下棋時,問他是不是有心事,那時他還搖頭不語……現在這樣說,是打算與她說了吧?
可她梁沁也是有脾氣的,他現在想說,她還不想問了呢!
“哦。”梁沁冷淡應道。
裴君意一笑,心中感嘆:“果然是女子啊。”這氣還沒消,他沒有看她,也沒有急著說真正想要說的話。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正好看到了眼前幾株松柏,不禁笑道:“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梁沁默然看他,忍不住問道:“你有病啊?”
裴君意又笑。
“詩以言情,我有感而發,阿沁你又何必如此損我?”他說道。
梁沁張了張口,無奈扶額。
恰好此時夜風吹過水麵,冷風透過單薄的衣衫吹在她的身上,讓她覺得不適。
梁沁感覺有些冷,說道:“你繼續當閒人吧,我可要先回去了。”說罷轉身邁步。
裴君意也打算走了,跟著回頭,看到她瘦削的背影,這才想起來她只穿了裡衣。適才刻意不把她當作女子也刻意不去看她,倒是忘了這個。
想了想也不能脫衣裳給她,便只能裝作遲鈍,當作既沒發現她是女子,也沒發現她應該很冷。
裴君意跟上她,兩人再次並肩而行。
“阿沁你不好奇我的心事嗎?”裴君意問道。
梁沁側頭,雙眼看向他,知他很想傾訴,雙唇一抿,輕輕勾了勾,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