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憐年最終不負眾望地昏倒在了殿外,小帝君仍是無動於衷,大有要凍死這孩子的架勢。
女君到來的時候,就見齊郎君衣衫單薄地昏伏在地面上。她面上不由微冷,示意陳安差人將其送回宮中,徑直走進了殿內。
“你是我自己選定的人,現下出了這樣的事,我不怨你,只怨我自己。若是當初我沒有與你成親,也許今天這一幕就不會發生。”鳳帝眉眼淡靜地對小帝君說了這樣一番話,卻無異於將殷戰推入深淵。
“你後悔了?”年輕的帝君像一頭被困住的小獸,憤怒出聲道:“我告訴你,現在晚了!表姐,你若是能夠對我好一點,你以為我願意和妒夫一樣同人爭來爭去嗎!”
陳安勸解道:“殷帝君,齊郎君性情溫柔可愛,正是咱們宮裡所缺少的那類人。陛下身邊也需要這麼個細心的人照顧著,您身為帝君,掌管六宮,理應多加擔待才是啊。”
再像這樣鬧下去,不僅什麼得不到,只會將鳳帝越推越遠。
“你住口!”殷戰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一雙漂亮的眼睛紅得不像話,他眸光狠戾地看向女君,“我陰白了,你要我乖,要我聽話,是不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去寵幸別人,像尊泥菩薩一樣無動於衷是不是?”
他冷笑一聲:“若是這樣,表姐,那你可就想錯了。我不會乖的,只會想盡辦法牢牢把你抓在手裡!所以……你越是護著他,他就會越遭罪。”
聽到這裡,錦色總算有所動容,沉聲說道:“你若還是錯了心思,再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我也斷不會心慈手軟。”
殷戰簡直叫她氣瘋了,口不擇言道:“你再怎麼疼他寵他縱容他,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更要清楚我的身份!我才是南昌皇室的帝君,你的正統夫君,別叫人在背後議論陛下尊卑不分,寵侍滅夫!”
“罷了,你先冷靜一二吧。”錦色不欲與他多說,轉身便走。
身後殷戰暴躁的聲音隨之響起,話裡含著狠意,“蕭瑾朝,你敢走出這個殿門一步,我要他好看,說到做到!”
女君聞言頓足片刻,卻仍是抬腳離開。
年輕帝君像是突然洩了氣一般,不知不覺滿面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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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月色下,一抹纖細身影對月獨酌,身側大內總管寸步不離地陪伴在旁邊。
陳安有心排解帝憂,因此輕聲開解道:“陛下不必煩心,世上的道理就是如此。一群女子擁有一個男人或者一群男子擁有一個女人,不論結局如何,這個過程總歸不會是風平浪靜。”
沒有爭鬥,沒有犧牲,是絕不可能的。畢竟天家恩寵,也不是誰都有福消受的。
“陳安。”錦色也許是有些喝醉了,竟然會對他說出這些話來:“朕若卸去帝位,不過一尋常女子,自認無福坐享齊人,惟願執一人之手,共度餘生待白頭。”
陳安身子一抖,頃刻便跪在了錦色腳邊:“陛下,還請不要任性。”
“朕累了,是真的……累了。”所以想要自私一點,偷得浮生半程閒。
“陛下若退位,宮裡這些人要怎麼辦呢?”
“自然是……來路即歸路。到時諸君皆可自散,出了大內深宮,嫁娶各不相干,往後的人生就是自己的了。”言罷,錦色又低聲喃喃道:“有歸路是好事啊,至少還有回去的可能……朕雖知來路,卻再也踏不上歸途了。”
這個宮裡,若是可以,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這幾日她有時會想,離開皇宮,她就什麼都不是了。沒了鳳帝的身份,天下誰人知她是誰?
但現在她想陰白了,她沒必要非得做誰,她從前是個普通人,往後也可以做個普通人。開一家醫館,平淡度日,再不管世間紛擾。
女君這廂喝醉了,倒給了人鑽空子的機會,小帝君不知存的什麼心思,夜裡摸上了鳳榻,哼哼唧唧拱進她懷裡。
“陛下,你抱抱我……”
錦色被鬧得微微清醒了些,無奈道:“你這樣子像什麼話?”
殷戰埋頭在她懷裡,委屈巴巴地說道:“我就是想讓你多看看我,對我好上那麼一點點,我哪裡做錯了?”
他心裡,嫉妒得快要發狂,可即便如此,也沒有真的傷人性命,難道就這麼不能原諒嗎?
蕭瑾朝是天下人的皇帝,但在他眼裡只是他一個人的表姐,是他喜歡的人,永遠放在心上的人,無關權力,無關富貴。
黑暗夜色中,錦色終是輕輕環住了他,她知他刁蠻,不守禮法,但他做的錯事,裡面也有她的錯。她本想用對齊郎君的特殊,勸退宮中其他人對她的心思。
可惜論弄權玩術,那些人絲毫不輸她。他們一個個按兵不動,卻把殷戰推出來當槍使。罷了,罷了,便如此罷。
本以為至此事情告一段落了,誰知宮裡頭這些事,竟不知怎麼傳到了昌平王耳朵裡。
殷戰是他妹妹唯一的孩子,昌平王最是疼愛這個外甥,得知他在宮中受苦受委屈,為蕭瑾朝做盡一切卻不得憐惜,心中不由暗暗記恨陛下,從而生了欲扶持裕王蕭碩上位的心思。
他要蕭瑾朝只能看著殷戰一個人。
設計逼宮這日,紫金城中正在慶祝儲君的生辰。
太弟殿下生辰宴上,鳳帝親自為其佩玉,寄言:“濘兒,你是一個合格的儲君,將來也會是一個陰智的帝王,如此,阿姐也就可以放心了。”
太弟殿下仰頭看著她,故作不解其意地笑問:“阿姐會一直在我身邊,我們會一起守護這個國家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