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東京。
東京都,成田機場,車流從高速公路出口一直堵到候機大廳。
港口在海嘯來襲的第一時間就不堪使用了,出入城的高速公路也已經被車流堵死,逃離東京的唯一通道就是空港。
人們一邊趕往機場,一邊給各種訂票機構打電話,但無論航空公司的白金卡客戶還是旅行社的VIP都買不到票,所有機票都在海嘯襲來後的幾分鐘內售空。
每一架飛機都是滿載起飛,機艙裡塞滿了客人,行李艙裡塞滿了從各大政府部門運來的機要檔案,儲存在皇宮中的珍貴文物也被裝箱運來。
很多人都是隻帶著隨身的小包飛離東京,大量的行李被棄置在候機大廳裡。
人們用最後的理智來守護日本人奉行的“禮”,沒有人喧譁,也沒有人插隊,人們手持登機卡在安檢通道前排隊,每張臉上都寫滿了喪亂。
父母緊緊地把孩子摟在身前怕他們跑丟了,此刻如果有孩子在人滿為患的候機大廳裡跑丟,那肯定是再也找不回來的。
隨處可見老人在送別子女,丈夫在送別妻子,送別的人隨著隊伍移動,依依不捨。
不是每個家庭都能買到足夠全家人逃離的機票,這種時候就得有所取捨,老人的生命所剩不多,花費機票讓他們離開是不太值得的,於是在第一時間被捨棄;丈夫有力氣,在災難中逃生的機會比妻子大,所以妻子優先上飛機;一家有兩個孩子的話往往足年紀大的孩子得到機票,因為他已經能夠照顧自己,即使成為孤兒也能承擔起繁衍家族的使命。
送別的人都努力地笑著,說些鼓勵的話,卻在親人消失在安檢通道的盡頭時忽然流下淚來。
無數緊握的手被保安強行扯開,戀人們隔著玻璃親吻告別,淚水和口紅一起印在玻璃上。
上杉越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幕的生離死別,只覺得被那沉重的絕望壓得喘不過氣來。
登機的人還以為留下來的親人有機會倖存,只有上杉越知道這場災難的本質,這時候選擇把機票讓給親人就等於選擇死。
但他沒法說出這個真相,否則最後的理智也會崩潰,多數人都會在死亡的恐懼下放棄剋制,人們會為了登上飛機而暴力相向。
如果是隻有天災的情況下,說不定這群留在東京的親人說不定還有機會活下來……
但是可惜……上杉越知道,即便這些人能在數百米的海嘯和史無前例的十級地震中活下來,也無法在接下來的災難中活下來。
因為……比海嘯和地震更可怕的是——怪物。
被龍族的殺戮意識控制了行為的屍守和死侍大軍。
他也不想死……可是東京的所有機票都已經售空了,他也已經不再是蛇岐八家的影皇了,他現在只是個委身於拉麵攤的拉麵師傅。
沒權沒勢、無子無女的拉麵老師傅,他一張機票都拿不到,自然他也無法離開東京這座城市。
他的結局似乎早已註定,那就是跟著東京這座蘊藏著罪惡與黑暗的繁華都市一樣,沉沒於大洋中……
如此。
八十多年的過往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少年時和媽媽相依為命,雖然貧窮但卻快樂;青年時成為蛇岐八家的影皇,過著荒唐無趣的生活;中年時因為媽媽的死而真正大徹大悟,生氣之後殺出了蛇岐八家;在此之後便一直做為一個普通的拉麵師傅活著……
大起大落之後,幡然醒悟,但是……
“好想回到從前啊……”上杉越喃喃道。
他想回到法國,即便是死,也應該死在和媽媽在一起的地方才對。
只是……他的願望註定實現不了了……
他會死在這裡。
這就是他的結局。
但就在這時……
“是上杉越先生嗎?”一個空靈冰冷的女聲自他身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