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金屋,板垣旁邊長著的基草,株株翠綠可愛;綠草中白花朵朵,白得其樂迎風招展。源氏公子不禁吟道:“花不知名分外嬌!“但聽得隨從稟告:“這白花,名叫夕顏。這種頗似人名的花,慣常在這般骯髒的牆根盛開。“
後來光源氏便遇到了一位不明身份的名為“夕顏”的女孩,但那女孩在和長相俊美的光源氏幽會時暴斃,讓他為此生病了一段時日。
酒館外的人看著這些小花,似乎覺得他們便像是《源氏物語》裡的“夕顏”一樣,遲早會斃亡。
他們都是“本家”為之厭惡懼怕的“鬼”,一生都要活在“本家”的陰影中,一旦發生了什麼異樣,就要被“本家”殺死。
他們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所以他們叛變了,加入了“猛鬼眾”,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鬼”。
由於東京是“本家”的大本營,所以他們甚至不敢居住在東京,而是在大阪遠處的深山裡建造了這一座大本營。
“王將”說了,等到他們的勢力壯大,就將這裡建造成一間大賭場,讓這裡成為“鬼”的樂園,名字就叫……極樂館!
一想到這裡,“鬼”們就不由得開心地大笑。
就在這時,一個苗條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龍馬大人!”他們趕緊敬禮道。
“無須多禮。”櫻井小暮隨手一擺說道。
“龍王大人呢?”她又問道。
“在裡面。”酒館的侍從如實說道。
櫻井小暮走進酒館大廳中央那臺門上貼滿金箔的電梯。
電梯門開啟,櫻井小暮走進酒館頂層的和式套間,她在電梯裡就脫掉了高跟鞋,走在榻榻米上不發出一點聲音。
這個頂級套間的地面上鋪著傳統的榻榻米,室內用簡約的白紙螢幕分隔,窗戶敞開,放進滿地的月光。白木屏風邊放著一些小几,小几上擱著一個白瓷花瓶,花瓶裡插著一支還未綻放的春桃花。一隻白若透明的手從花瓶中拾起那支春桃,一手綰起光可鑑人的長髮,一手把這支桃花當作簪子插進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脖子。
“倦兮倦兮釵為證,天子昔年親贈;
別記風情,聊報他,一時恩遇隆;
還釵心事付臨邛,三千弱水東,雲霞又紅;
月影兒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來路失,回首一場空。“
月光中的人影且行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駁的古畫。他肩披一件血紅色的廣袖和服,刺繡著大朵大朵的彼岸花,這種也被稱作曼珠沙華的石蒜科植物開出的花,紅得就像是新流的血,和男人瑩白色的面板交相輝映。唱這首女人歌的居然是個男子,但當他舞動起來,腰如束素肩膀伶仃,讓人全然忘記了他的性別。這是純正的日本歌舞伎,曲目卻是中國題材的《楊貴妃》,所以唱詞也全是中文的。日本歌舞伎的傳世名家坂東玉三郎首演了這幕劇,劇中坂東玉三郎飾演楊貴妃。
跟絕大多數外國人想的都不一樣,真正的歌舞伎只有男子才能出演,在歌舞伎中飾演女人的男子被稱為女形。這種由出雲國巫女阿國創造的藝術原本確實是有女人出演的,江戶時代的“遊女歌舞伎”伴隨著賣X,之後由少男飾演女角的“若眾歌舞伎”則伴隨著同性戀情,直到“野郎歌舞伎”誕生,它才真正成為一門藝術,這以後只有成年男子可以登臺。女形們用一生的時間觀察、研究和模仿女性,他們比女人更瞭解女人的美,這就像看畫的人中有些能比畫師更理解畫作一樣。他們無須靠美色,只以歌聲和舉手投足就能顛倒眾生。
櫻井小暮就是眾生之一,每次她看這個男人白麵敷粉且歌且舞,都不忍心去打斷他。在人們眼裡,櫻井小暮是稀世的美人,可在這個男人面前,櫻井小暮覺得自己的美就像葉子上的塵埃般稀薄,因為這男人比她還要明豔和婉約,在這種男人面前,女人根本就是多餘的生物。
男人輕輕地嘆息一聲盤膝而坐,緩緩合上手中的白紙扇。髮間的春桃墜落,他一頭長髮披散,彷彿黑色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