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方的話,出乎於慈的預料。
他轉頭看去,面色平靜。
“……”
黑薔薇心下稍有不安,知道於慈已經發現端倪。她雙目看著於慈,警惕他突然出手傷人。
於慈沒動。
知道神券無法發現“非人形相師”之後,於慈就意識到摩西佩爾可能沒死。
眼下看到孫有方的面色、聽見孫有方的試探,心下更是瞭然。
而且——
對方似有和解之意。
於慈放下杯子,開口說道:“當天法堂爭寶,進去數百異相師,最終只有寥寥幾人倖存,兇險至極、殘忍至極。我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是遍體生寒,不敢深思。”
短短一兩天內,死了多少人?
於慈那時候才到昊星不久,哪裡見過那麼多的鮮血、那麼多的屍體,更別說這其中有許多還是他的手筆!
他說自己遍體生寒,那是真的;
他說自己不敢深思,那是假的。
從法堂出來之後,於慈不止一次的思考那段經歷,此刻他看著孫有方,說道:“孫兄,你剛剛那番話只說對了一半。”
一半?
摩西佩爾問道:“是哪一半?”
“生存權是每一個人都有的權利,它不應該受到其他人的侵犯,不論是謀財害命還是尋仇報復都是不義之舉。惡人自有秩序和法律來懲戒,人人都能殺人,豈不是亂套?”
黑薔薇聞言,眼前一亮。
作為曾經的起義軍參謀,於慈現在所言,是她曾經的思考。
摩西佩爾的反應則冷淡的多,她安靜的聽。
“但是法堂爭寶是特殊情況,不能以常理對待。能得到至寶的人只有一個,法堂的露骨兇險毋庸置疑,廝殺必然激烈——若無取寶之心,去那法堂作甚?所以,一旦進入法堂,等同於放棄自身生存權,去搏遠大前程。此等情形之下,被人殺了也不能怪誰,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或是時運不濟。”
於慈微微一笑。
他看向孫有方,繼續說道:“當時情況,摩西佩爾和我對手,她和我都有取寶之心,想要對方性命再正常不過。你說她‘不是良人’,那我也不是良人。”
“……”
摩西佩爾,依然沉默。
於慈繼續說道:“於某不怕事也不挑事,要是那位薩摩公主不懂這個道理,她非要舊事重提,想在其他地方找回場子……那我選擇奉陪。要是薩摩公主覺得可以到此為止,我當然是歡迎之至。”
話說到這個地步,於慈可以說是攤牌了。
他已經完整的表達了他的態度。
“……”
“……”
黑薔薇和摩西佩爾對視一眼,眼裡都有異彩。
放到以前,摩西佩爾絕不會善罷甘休!
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人膽敢如此對她!
但此刻……
摩西佩爾看著於慈,心中無端湧現出幾分退縮之意。
在她的眼中,於慈的兩肩是巍峨的山峰。
前後兩次戰敗,她的驕傲、她的狂妄被擊的粉碎,最開始當然是惱羞成怒、不可接受,但一個月的冷靜之後……
她認識到了於慈的強大。
同為築根,看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