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蘇月小心翼翼地從石堆上下來,有些站不穩。她躲在一邊,雙手有些顫抖地開啟自己身上揹著的包,平常無比熟練的開包動作,這會兒卻足足用了好一會兒,才開啟包,拿出手機。這裡沒有訊號。
她只能給成明發了個簡訊,說明大致的位置。再將手機放回去,調了靜音。她的視線在這一刻早已經適應黑暗,她走到另一邊,微微聽到前方開門的動靜。漸漸地聽到腳步聲朝另一邊的水岸前去,最前方的屋子那裡,靠近江水邊上,通往江水的地方用木頭搭建而成的小型岸邊,她只能下意識地往前移動。在不驚擾他們的情況之下,潛伏在草叢的黑暗之中,觀察著遠處的一舉一動。
兩個兩手的人身穿黑衣服,在夜色之下像兩個邪煞兇狠的地獄使者。許深站在後方,盛景元站在許深的後身側位置,表情與許深相得益彰,都是一副漠然置之的樣子。對待人命,像螻蟻一樣。許深給了一邊人一個眼神,右手豎起兩根手指,像下達死亡命令的樣子,對兩人揮了揮手,兩人手裡的人被裝進一個大麻袋裡,沐蘇月知道那就去沐雲舟。
於是,下一秒,隨著江水激打出劇烈的水花和清晰的響聲,兩人毫不猶豫地將手裡的“東西”扔進了江裡。
沐蘇月瞪大了眼睛,可她不能現在貿然下水,許深和盛景元他們還未離開。她只能僅僅捂住自己,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冬夜的寒風刺骨,她的手指僵硬,提不上一點兒力氣,臉上被冷冷的北風颳得生冷。
好一會兒,許深像是確認無誤一樣,轉身離開。盛景元也跟在其後。
一切都回歸平靜,前方隱隱傳來的汽車摩擦地面的聲音。沐蘇月下意識的連忙連滾帶爬地下了水,江水比寒風還要冰冷刺骨。
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必須儘快找到沐雲舟。
雲舟!你千萬要堅持住……沐雲舟……
她在心底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夠聽到。她每每潛入水中,好久才浮出水面,不到一分鐘,又再次潛入水裡。冰冷的江水侵入全身,她被凍得全身有些僵硬,這種冷像是真的浸入骨髓之中,有些微微的疼。
水下的阻力很大,她只能暫時忽略身上的寒冷,奮力地往前遊,終於看到了包裹著沐雲舟的那個黑袋子。她再次奮然地往前游去,開啟繫著袋子的繩頭,很是費力地將沐雲舟身上的袋子褪去。才看清楚他的臉,全是傷痕,已經快要分辨不清楚他真正的容貌,要不是他那雙沐蘇月無比熟悉的眼睛,她真的很難分辨出來眼前的人,就是沐雲舟。她心理又是害怕又是震驚,更多的是難過。
沐蘇月帶著他網上游,他好像全然沒有知覺,好不容易露出水面。沐蘇月才發現,這裡已經離剛剛的位置很遠了,她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岸邊。也是一個用木樁搭建而成的岸臺。
她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才將沐雲舟拖上了岸。
“雲舟……你醒醒……”沐蘇月低微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喊了好幾聲,沐雲舟都沒有反應。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探他的氣息。很微弱,幾乎感受不到。
“……我,我會找人來救你……你……你千萬不要有事。……你要活著…”她的話音都語不成句,邊哭邊伸手去摸自己包包裡的手機,拿出來卻早已經浸溼不能用了。
她看了看周圍,十分陌生。漆黑一片,只有蕭瑟的寒風與空寂的夜色為伴。
可她再也沒有力氣將他拖離這裡,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身上的衣服單薄,身體也漸漸變冷。沐蘇月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可她的外套也是溼的,等於沒用。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淚都被風快吹乾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了動靜,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身上已經披上一件厚厚的毛呢深棕色棉襖。
“蘇月。”隨即而來的是一聲低沉極其熟悉的聲音。沐蘇月有些木然地側頭,就看到無比熟悉的面容。可是,這一瞬間,她忽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眼淚瞬間決堤一般,收不住了。
成明對身後的凜冬施一個了眼色,凜冬會意,找來身後的幾個人,將沐蘇月懷裡的人抬走,直接送往私人醫院。
成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不發一言,臉色卻不是那麼好,陰沉地面容與江水毫無二致。
將她抱到自己車上,給了她一身乾淨的衣物。
“自己換。”他將衣服到她手裡,端正地坐在前方,將上方的後視鏡扳往車頂。再不發一言。
連前方的車簾都落了下來,整個車裡除了徐徐的暖氣,顯得十分沉悶。
沐蘇月早已經收斂了哭聲,只是眼眶還紅紅的,她默默地換完衣服。將溼衣服又一一放進了袋子裡。
成明聽著她換好衣物,才將車簾收起來。發動車子,往自己的私人醫院駛去。
沐蘇月緊緊握著雙手,身體的溫度不再那樣冰冷。可心裡依舊忐忑不安,神情之中,有安耐不住的擔憂和輕微的發抖。
車子剛緩緩地停好在地下車庫裡,她便推門下了車,可長時間的脫水和體力消耗有些大。她剛下車,腿下一軟,穩穩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沐蘇月!”成明疾步從車裡下來,還未靠近她,她已經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