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新開起的幾家髮廊亮著霓虹燈,旋轉的彩條筒燈把夜風旋進去,似乎溫暖著夜的涼意。
韶雲甩開拉扯的攬客女,迎著風往前走去,一直出了青年路,直接上了北堤壩。
北堤壩上,夜風颳著護壩體的大白楊呼呼地響,遠處的河水在夜色中泛著亮光。偶爾有漁船亮著燈在河上游動。
大壩南側邊,一個棚子搭建在樹木之間,周邊還有綠色的竹子,竹葉被風吹的刺啦刺啦地響,如哨子一般。
一聲聲似笛似蕭的聲音,夾在風中從坡壩上傳來,朦朧的夜光中,月色顯得陰陰的涼。一個人影坐在一捆麻竹上,彎著身子,弓起背,像一隻老貓。
近了,韶雲聽出是笛子的聲音,橫在黑影面前的是一個泛著幽幽光亮的竹笛子,悠揚的笛子聲,高亢但悽婉,合著風聲傳入夜空。
清人張佩芸有《五水詠》:“五水相連號五河,東潼西澮北沿沱,漴流春泛魚苗長,淮浦秋生雁影多。”
從笛子的聲音中能讓人聯想到五水吟的調調,現如今“河本有五,而今存其三”。這種傳出的樂理意境,非五邑之人,不能體會。
笛聲噶然而止,一根飛竹竿,在韶雲剛剛登上坡壩的時候,像箭弩般朝他射來。韶雲一驚,條件反射般,虛步側身移位,雙手護住面前的空位,變掌為爪,讓過頭部,憑著感觸去抓飛來的竹竿。
堪堪抓住竹子的尾部,後面又一個飛竹竿跟來,韶雲來不及多想,揮動著剛剛抓著的竹竿,反手撥打過去,一聲脆響,竹竿受擊打的力道飛向一邊。
韶雲還沒有緩過氣,接連三個飛竹成品字形飛來。韶雲大吃一驚,急忙後撤一步,一個大字馬劈在地上,三根飛竹從頭頂上飛過。
韶雲剛想起身,這時後邊如蜂群一般,上中下三排九支飛竹,一齊朝著大劈叉貼在地上的韶雲飛來。
韶雲的汗快流了下來,急忙雙手連帶著竹竿一個側滾,往邊上滾去,狼狽地剛剛避開飛來的竹竿,前面飛過去的竹竿,竟然拐著彎往地上的韶雲襲擊而來。
韶雲慌亂中甩出手裡的竹竿擊打著,受力後飛來的竹竿掉落在地上,韶雲晃腿,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了起來。抬眼望向前面的身影。
此時那個影子已經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他的面前還堆著一排三十公分長的細竹子。還未待韶雲開口說話,影子如一隻狸貓一般,揮著一根長竹竿,劈頭蓋臉地往韶雲襲來。
剛剛站穩身形的韶雲,急忙運用遊身步法,往邊上滑去,堪堪避開迎面襲來的竹竿。被打的火氣,韶雲飛身側踢,腳尖被黑影的竹竿擋住,力道透過鞋子,傳入腳掌中,隱隱被震的痠疼。
韶雲不敢大意,調動起渾身的神經,專心應對著呼呼而來的竹竿,利用自己的八卦掌步,在杆影中穿插躲閃。
但不大會功夫,身上還是中了幾桿子,死辣辣的疼。雖然沒有確定是不是被擊傷了,但疼痛感是真實的。
“停!停!停!”韶雲一陣子慌亂的躲避,胃裡的酒勁都上來了,急忙出聲道。
“哈哈哈,好娃兒,能避開這麼多次,看來你是有基礎的。”影子大笑三聲出言道。
一聽聲音,韶雲已經知道面前的影子就是酒桌邊,討要酒喝的那個老者。
“老伯,您真厲害,不敢相信您就是討要杯酒的人,要不是我有一套步法,早被打成麻花了。”韶雲見老者功夫了得,忍不住誇讚道。
“哈哈,娃的一杯酒,我不白喝你的,夜風涼,酒瘋熱。我叫夜長風,人家都喊我酒瘋子,因為貪杯,已經上癮了。今個你能來,我很高興。”老者的心情看出來很開朗。
“夜長風,酒瘋子,好有意境。”韶雲在嘴裡默唸著老者的名字和綽號,內心一動。
“老伯,您就住在這個棚子裡啊,這要是冬天,在大壩上,還不得凍著啊?”韶雲注意到搭在坡體上的簡陋棚子。
毛竹的支架,披著的草簾和防雨布,但對於呼啦呼啦的風,似乎沒有抵抗力,感覺有隨時被吹跑的危險。
“沒關係,凍不著我,有酒,渾身都是熱的。在冰天雪地中也一樣的,我就是個老乞丐,這裡不住,那裡住,隨處都能安生。我喜歡清淨的夜風,喜歡聽呼呼的聲音,和它們肆無忌憚的個性,夜長風,長風瀟瀟夜。來,娃兒,我傳你一路長風扶柳葉的身法。”老者說著話身形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