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發生在三個月前的晚上,柳莉莉在廚房的一張桌子邊,給男人縫衣服,一邊自言自語的咕噥著。
這時房門響了,她留神聽了聽,然後說道:“你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又去賭錢了?還是找那個小店的媳婦?我的天。家裡快揭不開鍋了,還賭、還嫖。”
林加特突然跑到廚房來,跑到婦人的跟前,朝著她的腦袋就是一拳,一邊搖晃著打痛的手,一邊惡狠狠的說:“不該說的,別多嘴,你這該死的,小妖精!”
被打的柳莉莉整了整被打歪了的頭髮、帽子,平靜的說:“想讓我閉嘴不說話,門都沒有,你所有的事情,我一旦發現就會全部給你抖了出來。”
男人猛地向她撲了過去,掄起拳頭,雨點般地砸在婦人的大腦門上,她防不勝防,也不把他推開,只是說:“打,打,你這混蛋,給你打!”
這時小女孩闖了進來,把鞋子脫下來,向房間的男人扔去,卻發現所扔的東西,只是在他腳下滑了一下,這時水桶也被弄翻了。
林加特很快又站起來,踢著水桶,吐著唾沫,還從鼻孔裡往外噴氣,然後像野獸似的,回頭看了一下小女孩,就開始發飆。
小女孩嚇得跑出了廚房,婦人站起來,哼哼唧唧的坐在長凳上,開始整理自己散亂的頭髮。
林加特出完氣出門後,小女孩小鵝又悄悄的跑回了廚房,淚汪汪地看著自己的媽媽。
“快把鞋子穿起來,你幹嘛要扔鞋子?關你什麼事?那個死人,發瘋了的混蛋!”她突然哎喲一聲,皺著眉頭,低下頭來對小女孩說:“蟬鵝,你給我看看,這地方怎麼這麼疼?”
小女孩把她沉甸甸的頭髮扒拉開一看,原來發簪深深的插進了她的頭髮,小女孩顫抖的手把它拔了出來,帶出一縷血跡。
林加特走了,傍晚,柳莉莉到閘口小店裡去找。短粗的小店鋪店掌櫃,垂頭喪氣地坐到麻包上,一言不發,光看著自己的腳。
見到柳莉莉,就揚起他的短脖子,火熱地盯著柳莉莉,上嘴唇哆嗦著問道:“林加特啥時候折回來?”
“不知道。我正是來找他的,死鬼,船不在了。”柳莉莉用手掌揉搓自己帶傷的臉,咕咕噥噥地小聲罵著,接看又似乎有一塊骨頭卡在喉嚨,大吼一句:“死在外邊就好了!”吼完了,在小店鋪掌櫃貪婪的目光中走開。
回家的路上遇見大馬猴司機,就是經常約林加特賭錢的人。大馬猴眼睛呆痴地盯著柳莉莉,見到柳莉莉的臉上。
兩手插在袖管裡,獰笑著,像對孩子一樣說:“怎麼你是一個人,兩個人又相互鬥嘴了。好,好,揍他,要不再來一下,哈哈,瞧著,這罪孽總要記在你頭上,你這該死的,讓我的手犯罪。”他說完就裝著去尋找什麼,總要跑到河灘駁船停靠的地方磨蹭一會兒。
韶雲把叫皮蛋的男孩和小鵝的女孩叫到身邊,摸了摸他的頭:“早些上去吧,別再下河灘了。”說完走到那塊大石頭邊,用力試了試,還不輕,起碼有四十幾斤。
韶雲雙手抱住大阪石,一步一個腳印地上了坡壩,兩個孩子遠遠地跟著。
“小兄弟,真服了,這麼快的石頭都被你趕上了,好險啊!”黑虎對抱著大阪石上來的韶雲豎起了大拇指。
大馬猴司機,毫無表情地看了看抱著石頭的韶雲,又看了看坡下邊的兩個孩子,轉身把手裡的斧頭放進駕駛室。
黑虎領著人上了車廂,從一邊開始卸貨。為了防止石頭滾落,韶雲特意把大一點的石塊堆積到坡壩的邊緣。
很快一車板石子快卸完了,兩個孩子,邊走邊回頭,遠遠地看著卸貨的韶雲,小眼睛裡帶著光芒。
而在韶雲埋頭幹活的時候,大馬猴司機站在駕駛棚前,陰冷地看著遠去的孩子,又不時地回頭看著幹活的韶雲。
太陽快落山了,分了錢,韶雲跟在黑虎他們的後邊,心裡一直在揣摩著兩個孩子的話。管他叫爸爸的人,難道屍體和兩個孩子,還有那麼大的仇怨,怎麼看都不像失去親人的感覺。因為韶雲自己就在失去父親的痛苦中嘗過那種苦痛。
但在那樣的場合裡,韶雲沒有多問,他不能多說什麼,或許屍體是個意外,也可能是有預謀,那些是派出所要做的事情。
韶雲只是覺得可憐了兩個孩子,還有那婦人的神情有些古怪罷了。韶雲忽然想起中午在圍觀屍體的時候,有人看著屍體的後腦勺,似乎被利器所傷,而今天大馬猴手裡的斧頭。
韶雲打了一個冷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