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長桌上,瑪麗蓮和洛斯特分別坐在長桌中間的位置,身邊各自坐著兒女。
洛斯特勳爵端起了手中的紅酒杯,舉到胸前的位置,難得的帶了一絲笑意的說道。
“歡迎勒斯回家,我們乾一杯。”
“乾杯。”
瑪麗蓮和菲雅同樣帶著笑容的看著勒斯,將酒杯端起,四人輕輕的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勒斯此時的心情是很高興的,前世離異家庭的出身,令他十八歲以後的生活就沒感受到過家人的關心,雖然他對於瓦格納家來說是個突然闖入的冒牌貨,但父母和妹妹對他的感情確實被自己所感受到了,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家。
不過……他的心情很快就不美麗了。
看著僕人端上來的酸枝火焰魚,尤其是自己面前的雙份量,勒斯心中不禁有些慼慼然。
看了看左手邊的父親,面色如常,但是眼神中卻沒來由的透露出一股堅定。
再看坐在對面的母女,瑪麗蓮夫人面帶笑容,期待的看著自己,希望能得到滿意的評價,記憶中每次都是這樣。
而菲雅呢,表情木然,眼神中帶著彷徨與恐懼,彷彿是一名即將登上絞刑架,努力不讓自己失態的刑犯。
可能是比自己多了四年的‘歷練’,菲雅在吃母親的黑暗料理這點上,比勒斯這個冒牌貨更有經驗,或者說更加的決然。
她有一種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氣勢,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魚肉,放進自己的小嘴中咀嚼了兩口,迅速嚥下,然後似慢實快的喝了口紅酒。
接著就是洛斯特勳爵。
他的表情很平淡,不緊不慢的拿起刀叉,動作利落乾脆,並且細細咀嚼了近十次以後,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種享受的愉悅,之後才緩緩嚥下,最後同樣拿起了手邊的紅酒杯。
勒斯暗暗深吸口氣,沒用等瑪麗蓮的催促,拿起刀叉開始切肉。
他甚至連一個久未回家、十分想念母親親手做的菜餚的遊子形象如何表現、對菜品的讚美應該用哪些詞都已經想好了。
要是這次的酸枝調料足夠酸,那麼勒斯覺得煽情的流下兩行眼淚也不是不可能。
如同馬上要獨自面對軍閥百人騎兵隊一樣,勒斯將切好的魚肉用銀製餐叉緩慢而堅定的放入嘴中開始嚼。
一口。
‘這次瑪麗蓮的酸枝沒有過量,真是幸運。’
兩口。
“腥味也沒有冒出來,看來焦苦味馬上就要上來了,再嚼一口就嚥下去,然後馬上在瑪麗蓮要評價之前喝一口酒再回答她。”
三口到了,正準備生硬嚥下還沒完全嚼碎的魚肉時,勒斯的表情有些變了。
‘為什麼沒嚐到焦味?味道怎麼這麼鮮?嗯……酸枝的酸甜感竟然很好,很開胃?’
勒斯心中猛然一驚。
‘我的味覺失靈了?!這次的酸枝火焰魚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剛剛放進嘴裡就已經導致味覺細胞全體陣亡,剛才的味道都是我腦海中的想象?’
他感緊叉起一塊盤中的配餐水果,帶著果香的甜蜜汁水在口中綻放。
‘沒失靈啊?’他的心中愈發不解。
“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父親、母親,您們快看勒斯的表情,實在是太逗了!”
菲雅靠在椅子上,雙手捂著肚子狂笑,兩腿也在桌下來回踢著,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勒斯抬頭一看,發現包括侍立一旁的老管家和僕人在內的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憋著笑意。
“你們?這菜……”
“我親愛的勒斯,雖然很感激你們為了不讓我傷心從來都沒有說過這道菜的問題,但我並不是一個傻女人,像你父親這樣表情非常少的人,我都可以透過長時間的相處知道他在想什麼,又何況你們兩個小鬼。”
瑪麗蓮夫人感動的說道。
雖然兒子在吃之前的心理準備工作和之後的錯愕在大家有心的觀察下很有趣,但勒斯所做的一切又何嘗不是為了讓自己這個母親高興。
“你母親在你走後不久,偶然發現了家中包括僕人在內沒有一個喜歡吃她的這道菜,於是在一次晚餐之後當著我們的面吃了一口魚肉,終於發現了。”洛斯特勳爵感慨道。
勒斯卻嚴肅的看向了瑪麗蓮夫人,道:“母親,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您對海魚有嚴重過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