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步的邁出,都如同踏在迪克和布蘭登的心臟上,隨著雙方距離逐漸縮短,布蘭登的膝蓋微微顫抖著,持劍的手緊了又緊,明明相隔十米之遙,可不知為何,身軀莫名變得沉重,就連手中的劍也比平時重了百倍不止,僅僅保持直立狀態,兩人便不得不全力催動靈核,絲絲縷縷的靈力如焰火般環繞在周身。
“知道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你們嗎?因為我實在好奇,為什麼如你們這般弱小的生物,卻能夠坐擁靈力如此充沛的世界?而我們卻必須要忍受荒蕪,忍受靈力的匱乏?”
又是一步邁出,布蘭登雙膝微屈,他甚至能聽到骨頭髮出的脆響,周身靈焰如風中殘燭搖曳不定,巨大的壓力使得他開始產生耳鳴,雙眼佈滿血絲,喉嚨內更是湧起一股腥甜,僅僅站在她面前便已是竭盡全力,如此差距,遑論對敵,難怪科林用盡手段也只拖延了三十秒。
“告訴我,你們這些螻蟻配的上虛靈界嗎?”
天地何其不公,同為修者,為何登仙道靈力沛然,適宜修行,而鬼道淵卻是如此荒蕪,無數境界因為靈力枯竭而陷入死寂,無數修者因靈力匱乏之故,修為陷入**頸,成了劫灰,她漸漸記起了自己是誰,更記起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心中殺意比眼前這鋪天蓋地的暴雨更甚三分。
不知從何時起,世間有了仙魔之分,但凡鬼道淵的修者,皆成了那些所謂仙門道宗口中的魔頭,什麼嗜血成性,什麼殺戮成狂,似乎在那些仙人眼中,魔等於惡,等於該死。
是了,鬼道淵中功法詭異,性格古怪的修者很多,其中不乏他們口中的魔頭,可是鬼道淵並不比登仙道來的小,億萬境界之中,真正毫無理智的魔不過少數,絕大多數修者僅僅是因為理念,功法,性格不為仙道所容罷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仙魔亦是如此,久而久之,鬼道淵成了魔的代言詞,而登仙道則高高在上,至清至聖。
碧藍的星辰,目之所及唯有一望無際的海洋,在這顆荒蕪的小星辰上,居住著一對師徒,這大概是鬼道淵最小的門派了,她本名紫菀,撿了只小兔子當徒弟,取名紫笙,一個總是稱呼她花花師尊的徒弟。
“花花師尊,你今天教我什麼呀?”
“不準叫為師花花,不然罰你一個月冥思。”
“花花師尊,這個功法好難懂,再解釋一遍好不好?”
“說了多少次,不準叫為師花花,我最後再演示一次,看仔細了。”
“花花師尊,能不能帶我出去玩……”
“沒修到第三層就不準出去玩,哪都不準去,你要是敢偷跑出去,被我發現的話,冥思十年。”
數百年平靜的生活對於紫菀這樣的修者來說晃眼即過,但對紫笙來說,鬼道淵惡劣的修行環境,加上本就平庸的資質,使得她的修為逐漸停滯不前,任憑紫菀想盡辦法幫其拖延,可那一天終是來了。
陰雲密佈,萬千雷霆如雨落下,妖獸出身的紫笙,根基本就不強,哪怕再努力,終究無法突破自身的上限,這一劫她本是必死無疑,但紫菀終究不忍心見自己唯一的徒弟在眼前化作劫灰,強行出手打散了劫雲,而這麼做的代價不單單是身受重傷,更會使得下一次的劫數提前降臨,甚至比原先重十倍不止。
沒有誰敢幹預他人的天劫,無論是迫害也好,幫助也罷,只要見人渡劫,無論仙妖魔佛都會遠遠避開,以防引動乃至加重自身劫數,但紫菀仍是插手了,毫不猶豫的救下了這隻奄奄一息小兔子。
若換做從前的她,必然會冷眼旁觀,然而這數百年的相處,那顆如堅冰玄石一般的心卻漸漸被融化了。
修行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長生嗎?
那麼長生的意義又是什麼?
她已經活的夠久了,看遍大千世界,經歷仙魔之爭,終是選擇了退隱,安居一隅,修為早已到了**頸,天劫無盡,人力卻有窮時,結局終是不會改變,與其一人獨活萬載,不如再陪紫笙百年。
本該是如此的……
一柄仙劍劃破雲海,宏大的劍罡直灌而下,身受重傷的紫笙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血染的身軀自九天墜落,紫菀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強行打散劫雲,她早已經強弩之末,縱然拼命伸出雙手,依舊沒能接住紫笙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