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子的確擋了下來,扛下了這道猩紅劍罡,爆散的氣勁瀰漫開來,破開湖水,在湖底留下淺淺的劍痕,腳下木船應聲碎裂成兩半,左腳一半,右腳一半,湖水蔓延至膝蓋處,只見他雙腳一合,船身嚴絲合縫的又並在了一起。
“如何?我這釣釣魚,吹吹簫,泛泛舟的劍道,道長可滿意?”蕭殊哂笑道,到底還是留了力,不然這舟可真要碎成粉了,雖然也向玲瓏子請教了輕功,但大概還做不到踏波而行。
青玄子冷汗泠泠,方才生死之間的壓力讓他驚醒,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衝動了,可一想到玲瓏子,又是緊了緊顫抖的雙手。
情生於萬物之間,至情之人,無所及,無所立,亦無所不及,無所不立,唯情而已,早已無己,青玄子在一刻,反倒看清了本心,原本模模糊糊的意境變得清晰了起來,一步邁入地玄之境,顫抖的手終於穩穩的握住了劍柄。
“嗯?”蕭殊一愣,不曾想自己這一劍反倒替他斬了心中迷障。
“唯情嗎?也好,你相忘江湖,我守你一世。”青玄子放聲大笑,收劍入鞘,心中再無執著,忘我也好,忘情也罷,與他何干,唯情者不求,不索,只為一人一心,除卻生死,再不干涉。
飛身一掠,足下輕點,踏波而去,消失在岸邊。
蕭殊心中一緊,腳下的船沒了青玄子的護持,頓時碎裂成兩半,頃刻就要沉水,自己這三腳貓的水性,要游到岸邊還真夠吃力。
無奈之下只得學那青玄子,運足了內元,縱身提氣,一躍離開了小舟,那船正好完全沒入水中,一腳點在湖面,頓時溼了半鞋,可事到如今也回不了頭了,硬著頭皮朝岸邊掠去。
玲瓏子教他的輕功雖算不得頂尖,但卻點醒了蕭殊,自己的身法和輕功本就異曲同工,稍加改變,雖說不上飄逸輕靈,變化萬方,但總也勉強到了岸邊,只可惜心中一鬆,還是失足跌進了水中,溼了半身。
“真是狼狽,說出去誰相信你已達天玄之境?”玲瓏子笑吟吟的看著蕭殊。
“愛信不信。”蕭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著鏡湖眼神迷離,幾根浮木飄在湖上,一刻前它還是完整的一艘小船,租這艘小船他可花了不少錢,這下魚沒釣盡興,反倒還得賠人錢。
“別看了,我替你賠了。”玲瓏子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明白,忘我心境怎會如此看重金錢,名利對其而言不應該如水中月,鏡中花嗎?
“替我賠?明明是你那愣頭青師兄非要找事,難道怪我不成?”蕭殊看著自己一身溼透的衣服,索性在岸邊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玲瓏子聞言神色一黯,一言不發的坐了下來,也不管髒不髒。
“青道長他……”
“我一直都知道,但……”玲瓏子笑了笑,蒼白的面容在雨中顯得有些悽婉。
蕭殊又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抬頭看了看天,這雨還真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男女之事他是一竅不通,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你有喜歡的人嗎?”玲瓏子輕輕擦拭著手中的白玉簫,眼神柔和卻沒有半分愛意,只是依賴之情,青玄子於她來說是兄長,師兄,可以依靠的人,可若說男女之情,則半分也無。
“沒有。”蕭殊攤了攤手,認識的人中就沒幾個女子,更別提喜歡的人了。
“我也沒有,自師尊將我帶回玄機門的那天起,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再與我無關。”玲瓏子笑了笑,將玉簫收回腰間。
“忘情非是忘我,但忘我必然忘情,可嘆你師兄這個唯情之人。”蕭殊感概道,若非用情至深,青玄子何敢對自己拔劍,那決然的殺意背後是對玲瓏子的愛意。
“玲瓏是一個任性的人,不適合青玄師兄,師兄他……他會另遇佳人,到時候玲瓏自會祝福。”玲瓏子站起身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雨中離去。
蕭殊坐在岸邊淋著雨,望著雨中波瀾的鏡湖許久,直至天色昏暗,夜幕將至,忽然感覺有些涼,下意識將紅傘撐起,看著自己一身狼狽,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又將紅傘收了起來,這雨再冷,如何冷的過忘我之心。
這世上,你想有所成,必然要放棄一些東西,求的越多,捨棄的也越就越多,這是公平的,如果什麼都不願意放棄,那自然什麼也得不到。
第三日論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