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赫面無表情的搖晃著杯中的紅酒,他習慣了和士兵們圍著篝火,喝著大杯的麥酒,吃著有些烤焦的羊肉,彼此吹噓自己如何英勇,藉著醉意甚至能來上一場比鬥,那才是熱鬧的宴會,而不是用著精緻的餐具,喝著根本不醉人的紅酒,還得矜持有禮。
若換了平時,他早就離席了,但今天不行,這一桌坐著的不止是他的兄長諾蘭和侄子諾言,還有皇后,公主紫羅,蕭殊,以及一位年過七十的老人,也就是諾蘭的岳父,樂詩夫人的父親,諾言的外公,被稱為南境守護的樂笙公爵。
“諾蘭,當初我把樂詩託付給你,可不是為了在某天忽然聽到她的死訊,你不想說些什麼嗎?”
樂笙公爵總是眯著眼睛,有時候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睡著了還是醒著,稀疏的白髮,由於年紀的關係看上去並沒有那麼精神,面頰削瘦,成天拄著柺杖,就連走路都是一副顫顫巍巍,隨時可能會摔倒的模樣,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把公爵之位讓給自己兒子的打算。
“沒有保護好樂詩,我真的很難過,也很抱歉。”
“你還沒想好嗎?那這樣吧,三個月內,我要看到霍伊的頭擺在我的書桌上,我要聽到霍家死絕的訊息,這對你來說不是難事吧,皇后,您應該不會反對我這個剛剛失去女兒的父親的請求吧?”樂笙公爵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殺意是滲人。
有債必償,這是樂家所信奉的真理,其實不需要樂笙多說,諾蘭本就沒打算放過霍伊,待到此間事了,他便會一一討回,可笑自己養了一條白眼狼,只是讓霍家死絕,這倒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霍伊殺了樂詩夫人,罪行屬實,於情於理我都不會反對您的決定。”
皇后不會為了區區一個霍家得罪樂笙公爵,大不了就讓月城換個主人,說來可笑,她雖貴為攝政皇后,按理說是身份最為高貴的人,但事實卻是,這張餐桌上她誰都得罪不起,只能附和著樂笙。
“陛下被奸人所害,實在是讓人痛心難過,別人我不敢保證,但樂家永遠是北葉的守護,您無需顧慮太多,南方有我在,北方有諾蘭在,即便是南玉或朝靈也要掂量掂量,至於當年那兩位,他們若是不要臉的想來爭奪繼承權,這兒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樂笙笑呵呵的說道。
“他們敢嗎?當初陛下放過他們,本已經念舊了,兩條喪家之犬能有多大作為?真若敢來,殺光便是。”諾蘭冷笑道。
皇后此前最大的顧慮其一是樂笙公爵的態度,其二就是當初被葉北趕走的兩位皇子,按理說在葉北死後,那兩位皇子也擁有合法的繼承權,若是他們真如諾蘭所說,毫無作為也就罷了,可就她所知,這兩位皇子不但擁有自己的軍隊和城邦,甚至暗地裡和許多國家結成了聯盟。
他們是真的擁有實力也好還是,被人利用控制也罷,繼承權是不會變的,無論是王位還是北葉國繁華的城邦,這其中的利益足以使人瘋狂。
若是南玉國或者朝靈國,藉助幫助那兩位皇子的名頭,打著繼承權的旗號進犯北葉國,恐怕戰爭將無可避免,加上此前她是妓女的謠言,說不準會有人生出異心,反過來質疑葉月的繼承權,這正是她最為擔心的一點。
肅殺的氣氛中,唯有蕭殊顯得格格不入,他一直在低頭吃菜,雖然有些菜不合口味,就比如這道生魚切片,還要蘸一種綠色的醬料,他只是稍稍嚐了一塊,臉色都變了,腦海裡只有一個疑問,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莫非我年紀真的大了,腦子糊塗了,這位是?”
樂笙打量了蕭殊好一會,雖然他快十年沒來北境了,但能夠與他同席的人少之又少,諾蘭和諾赫且不說,這位穿著打扮樸素,甚至可以說奇特,還揹著一把紅傘的人又是誰?
“外公,蕭老師不是什麼權貴,他是靈宛的老師,您當然不認識了,說出來您也許不信,蕭老師他可是一名神淵靈武,比諾赫叔叔還要厲害得多呢。”諾言介紹之餘還不忘調侃一下諾赫。
“你這個小鬼,安心吃你的東西,少說兩句會死?信不信我回去好好給你補補靈武,讓你體會一下化魂巔峰的實力。”
諾赫伸出手狠狠的揉了揉諾言的頭髮,他也不反駁,雖然沒有交過手,但那一日蕭殊的演劍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但那絕對不是神淵和化魂的差距,他距離神淵不過咫尺,但蕭殊給他的感覺,卻仿若隔著汪洋一般,有著無法形容的距離。
“那日多虧了蕭老師和湫老師,若是真的被傀斬盡殺絕,替換殿下奪得王位,後果不堪設想,皇后,若我沒記錯的話,現在是不是有一個公爵之位空了出來?”諾蘭問道。
“是我識人不清,被傀利用,險些釀成大禍,蕭老師,真的萬分感謝您出手相救,如果不介意的話,四天後的加冕儀式,我會讓月冊封您為榮譽公爵,這不會拘束您什麼,您依舊來去自由,只是在北葉國,公爵身份會方便的多。”皇后誠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