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流光散開,化作九道光索,它們避開了蕭殊的劍勢,如蛇一般纏繞著他的四肢,脖子和腰,數不盡的冰索緊隨其後,蕭殊卻不為所動,他平靜的看著光索纏縛,冰霜緊隨其後,迅速蔓延開來,將他整個人徹底冰封了起來。
非是自負,從容而已。
格拉……
碎裂聲響起,號稱足以束縛龍族的九階咒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撕裂著,冰霜融盡,蕭殊持劍輕揮,一道比冰龍還要龐大的劍罡順勢斬下,在灰幕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煌煌然如天劫臨頭。
當真麻煩,索性一劍斬了。
凡性褪盡,仙人一劍當如何?
冰藍色的雙瞳收縮成一線,即便這具身軀被斬殺並不會真正影響它,可這一劍仍是讓它心生畏懼,遮天蔽日的冰翅互相環抱,宛如一顆巨大的冰球,無窮無盡的冰牆拔地而起,但是,還不夠……
那些冰牆甚至沒能起到半點阻擋的作用,還未等劍罡靠近,便消弭殆盡。
不需要過多的交流,傀和鬼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們必須幫冰龍爭取時間,這個外魔的強大遠遠超出了傀的預料。
斷空!
無形壁障擋住了這一劍,剎那,崩碎,但它已經儘可能的削減了這一劍的力量。
“嘿嘿,說真的,我都有些害怕了……”
一道渺小的身影攔在了宏大的劍罡面前,他從冰龍的翅膀上高高躍起,鬼嘴上雖然說著害怕,但他的眼神卻無比平靜,因為他看到了前路,原來神淵之後並非絕路,既然如此,可不能死的太早了。
相撞的瞬間,狂暴的氣勁卷席開來,若非周遭仍有灰幕擋著,單是這餘波恐怕都將毀去小半北風城,但灰幕下的人可就慘了。
全憑亞當和墨玲兒兩人苦苦支撐,那些大臣一個個躲得比老鼠還快,蜷縮著身子,抱著頭蹲在墨玲兒和亞當身後,生怕被捲進去,言語間多是感謝套近乎,他們忘了,不久前自己還在冷眼旁觀諾蘭的死刑。
鬼在靈力快要被破開的剎那,順勢退走,整個人倒飛了出去,砰的撞在冰球上,冰龍的身軀不比尋常冰雪,何況此刻還是防禦狀態,半點痕跡也沒砸出來,反倒摔得鬼七葷八素,這一劍他可不敢用身體硬接,不過那原本近百丈的劍罡也已成強弩之末。
“看你們了!我先閃了,有空寫信聯絡!”鬼大呼小叫的喊道,不敢再停留,身形消失在原地,他已經盡力了,接下來的事交給傀和冰龍就好了。
兩者相觸的瞬間。
巨大的冰晶翅膀上出現一道狹長的裂縫,緩緩順著根部滑落,如同山嶽傾塌,原本就破碎不堪的地面再一次劇烈的晃動起來。
劍罡也隨之消弭在虛空之中,這一劍終是擋了下來。
蕭殊凌空踏虛,俯視著身下的冰龍,紅葉劍再度舉起,正想再補上一劍,忽覺疲乏之感湧上心頭,直接從空中摔了下去,手腕上的念珠流出一道華光,徑直灌入他的眉心,眼前景象驟然變化,自己竟是身處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
又是夢中的紅衣人,但這一次他看得比以往都要真切,那人手持四色蓮花,髮髻高束,但不知為何,仍是看不清面容,分不清男女,仔細看去,那臉上並非是眼耳口鼻,而是眾生萬相,一眼一世。
“諸般因果,引你至此,終是避不開,逃不過,也罷,諸聖亦有盡頭,唯天道無邊,本是罪孽當償,劫數當落,只憐這芸芸眾生,大千世界又成劫灰。”
明明聽的很清楚,卻分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蕭殊卻能夠理解,面前這個紅衣人已經不在男女老少的概念範圍內了,身為凡人之時看不清,登仙之後仍是看不清,兩者差距究竟有多大,蕭殊真的不敢想象。
“你到底是誰?我又是誰?這串念珠是你的嗎?”
蕭殊把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股腦的拋了出去,正是這些疑問一路支撐著蕭殊,他對登仙,對長生真的沒有太大的興趣,若他本就生於凡塵,和方堇是親兄弟的話,也許已經死在天劫下了,又也許他連天人境都突破不了,遑論登仙?
“諸般疑惑皆有因果可循,你初登仙道,尚不明緣由,毋須心急,待到相見之時,你自會有答案的,喚你來此,非是解惑,我且問你一個問題,你還是蕭殊嗎?”紅衣人說道。
蕭殊沉默了片刻反問道“若我不是蕭殊,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