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這件事,忘了艾這個人,搬家之後,她再也沒有離開過房間,原本很愛的父親像是變了個人,醉酒打罵成了日常,那些原本畏懼她的人,變本加厲的對她冷嘲熱諷,極盡所能的詆譭侮辱她。
連蝶都沒有意識到,這些行為並非出自他們的本意,而是她潛意識的愧疚感影響了周圍的人,不然誰會願意去惹怒一個隨時可能殺人的怪物。
她只是在懲罰自己,過著近乎自虐的生活,也許只有這樣才能好受一些
“我知道你同情她,但很可惜,失控之後她就是一個惡魔,那些人陪她演了一場所謂自我懲罰的戲碼,可最後呢,當她忍受不了,就殺光了他們,只是因為他們的不理解,說到底,沒有誰真正傷害過她,自導自演罷了,如果不是我帶走了她,下場只會比現在更慘。”
湫對蝶的遭遇報以理解和同情,但絕不會憐憫,以他的立場來說,當初就應該直接殺了蝶,將其關起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蕭殊沉默不言,如果湫說的是真,那麼蝶的一生只能用可悲來形容,幻境中,她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愧疚,但這並不能抹消她的所作所為,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如果愧疚自責有用的話,那世上根本就沒有仇恨了。
“所以你才讓她自生自滅?”
“死了那麼多人,其中許多人出身靈宛,按照我的立場,殺她根本不需要其他理由,這種力量不屬於靈道,本就是異端,不為人所接受,更何況她控制不了,即便我不找她,遲早也會有別人來找她的。”
“她把你當作活著的理由,就因為你好奇她的力量,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問問,你研究出了什麼?”
“虛靈界並不是只有人族,還有很多其他的種族,比如龍族,精靈,獸族等等,但其中最為特殊的是一種名為虛的生物。”
對於蝶的力量,湫一直都在研究,可始終一無所獲,不管是人族也好,精靈也罷,從無這樣的先例,靈道更是少有涉及精神方面的咒術,直到有一天,他參加議會時偶然聽老友說起了一樁事。
有一些膽大妄為的靈士越過了邊界,尋找虛的存在,並用以各種實驗,每每失控,便會造成重大的傷亡,更有甚者,全城無一倖存,對此多方勢力都在追查,在議會上,這件事也被重點提及。
“虛?那是什麼?”
“沒有意識,沒有形體的靈,通常來說是無害的,因為它們傷不了人,除非是霧天,雨天或者有特殊的手段,不然你根本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蝶的力量和虛有關?”
湫點了點頭道“虛雖然無害,但它存在的本身就是災難,最初的虛靈界並沒有這種生物,它們和你一樣屬於外來者,因為太過於久遠,到底來歷為何無從考證,”
“虛可以賦予一個生物強大的力量,方法也很簡單,只需要接受它的贈予,就可以擁有媲美靈士近百年的苦修,一步登頂,不過弊端也顯而易見,這種力量很難控制,駕馭不了的力量只能帶來空虛和毀滅,只可惜,沒有多少人能經受的住這種誘惑。”
“無論是精靈族,獸族,還是我們人族都無可避免,即便靈魂被侵蝕,即便非常容易失控,他們仍願意用全部的壽命換取哪怕一年的力量,一旦自我意識徹底被虛吞噬之後,他們的心臟處會出現一個空洞,這一類生物被稱之為虛魔。”
“莫約三千年前,當時的靈道失落最為嚴重,各族之間戰亂不斷,人族夾雜其中很難生存,相比苦修,他們更願意相信虛的力量,各個部落讓戰士們接受了虛的力量,這支軍隊近乎血屠了整片大陸,除了龍族之外,無一能夠與之對抗,可誰能接受弱小的人族一夜翻身,其他的種族陸續接受了虛的贈予,所謂的戰爭,變成了虛之間的對抗。”
“我不曾經歷過虛魔紀元,書中記載,當時虛魔的數量佔據了整片大陸生靈的一半,這是一個很恐怖的概念,隨處可見失控暴亂,各族根本無力再開戰,光是解決這些失控者就已經讓他們精疲力竭,但最為讓人心悸是,一旦成為虛魔之後,便會被另外一個意識所替代,它們會義無反顧離開,回到虛淵。”
蕭殊皺眉道“就這麼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它們會不惜一切代價離開,無論是父母還是子女,只要擋在面前,都會被毫不留情的殺掉,久而久之,各族紛紛停戰,眼前的刀劍並不可怕,未知才是真正的恐怖。”
“近乎一半生靈消失在虛淵,再也沒有出來過,自那之後,各族立下誓約,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借助虛的力量,一旦違約便會遭受所有種族的討伐,三千年以來,虛淵由各族派出的守境者盯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隨時注意虛淵的變化,他們是第一道防線。”
“這麼說有人違約了,看來守境者也是各懷心思,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和睦吧。”蕭殊略略思索便猜到了問題所在。
“的確如此,近幾年頻頻傳出失控事件,時間太久了,久的讓他們忘了當初的傷痛,守境者早就不再是各族的精英,虛界城,被當作罪人的流放之地,他們哪裡見識過虛魔的恐怖,出問題是遲早的事。”
湫嘆息中夾雜著些許自嘲的意味,此刻的虛界城早已不復當初,俱是三教九流之徒,偷東西的,殺人的,強姦的,別說虛魔了,就算是一支普通的軍隊都比不上,所謂的防線已經不存在了。
“她也會變成虛魔嗎?”蕭殊看向冰柱內的蝶。
“等到她徹底失控,意識被取代,就會化作虛魔,不過這個時間因人而異,一般情況最多一年,她能夠堅持這麼久,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