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們明明都希望我死的,為什麼現在要勸我?”紅髮女孩不解的反問道,除了那個送她來的人之外,但凡知道她存在的人,都巴不得自己早點死,甚至是下藥。
當然也不是什麼毒藥,只是將各種亂七八糟的藥材研磨成粉之後參雜在食物中,又苦又澀,有的難以下嚥,有的讓人昏昏欲睡,有的讓人渾身無力犯惡心,可是迫於飢餓又不能不吃,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很久,宛如地獄。
現在一切都如他們所願了,她放棄了,可偏偏這個時候又有人站出來勸她,她只覺得好笑,情緒波動讓心中所想化作了一幅幅畫面顯現了出來。
女孩因為忍受不了飢餓,大口吞嚥著食物,但片刻之後又完完全全的吐了個乾淨,吐得滿地都是,她無力的蜷縮在牆角,無力去改變什麼,每當她憤怒失控的時候,周圍的牆壁就會浮現出靈陣,將她的力量壓制下去,可是這又能怪誰呢,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他們這麼對待你,為什麼你還要留在這,寧可去死也不選擇離開?”
蕭殊有些不明白,這些幻象所呈現出來的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生活,既然忍受不了,為什麼又自願被關在此處,他相信如果不是自願,根本沒有人能夠強迫她。
“你想要知道嗎?”女孩語氣平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我只是想幫你。”蕭殊直視著她的眼睛,言語沒有半分猶豫,不管是為了救墨秋年和薔薇還是為了救這個可憐的女孩。
“蝶,我的名字”
她的臉頰剝落了下來,脖頸,手臂,衣服全都化為了灰燼飄散,可仔細看去,那並不是灰燼,而是一隻只灰白色的蝴蝶,朝著蕭殊飛去,本以為早就死去的心,似乎還存留著一絲餘燼,即便已經放棄了,可一想到也許根本不會有人記得自己,總歸有一些失落。
蕭殊沒有抵抗,任憑這些蝴蝶落在自己的身上,化作紅色的長髮,蒼白的面容以及女孩的衣裙,眼前的景象也在逐漸變化,無數的灰燼匯聚起來,變作椅子,床,屋頂以及……昏黃的燈光。
蝶,七歲,北風城貧民窟的一間房屋內。
“你在說什麼?她是我們女兒,你怎麼能……”
“她只是個怪物,她不是我女兒!你看到了,我現在一天都不能安生,早知道當初我就該摔死她!”男人粗魯的推開了女人,不管蝶如何的哭喊哀求,他依舊用著粗麻的繩子將她的手和腳牢牢的綁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蝶掙扎著想要掙脫出來,卻被那個男人反手一巴掌打在臉上,嘴角的鮮血讓她怔住了。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我生的不是兒子,是個女兒?為什麼你不能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我還指望著你以後長得漂亮一些,嫁給貴族豪門,可你呢?偏偏是個怪物!就算賣到花街也沒人要的貨!”男人冷笑道,他一邊灌著酒一邊朝著屋外走去。
“不要再喝了!家裡早就沒錢了,這麼晚你又要去哪?”女人拉住了她。
“滾!喝點酒還要你管?我愛去哪就去哪。”
“你……”
“砰”
酒瓶直接砸在了女人的頭上,將她的額頭砸出一道血口子,眩暈感讓她再也站不住,跌倒在蝶的面前。
“一個怪物,一個廢物,成天就知道說個沒完,給老子長點記性!”男人沒有理會,隨手扔掉了喝完的酒瓶,搖搖晃晃的朝外走去。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蝶呆呆的說道,她的確是個怪物,就連她自己也這麼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無論如何的努力,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除了父母之外,只要她和別人說上一句話,哪怕對上一個眼神,對方就會發瘋崩潰,久而久之,別人開始疏遠他們一家,父親丟了工作,開始酗酒,母親也常年在白眼和嘲諷中度日。
“不是你的錯……你只是生病了,會好起來的,肯定會好起來的……”女人努力剋制著顫抖的聲音,朝蝶露出微笑。
連綿的暴雨,沒個休止,父親再也沒有回來,第二天才聽聞,他死在了外面,手腳都被打斷了,死在了爬回來的路上。
蝶問著自己,如果她不是怪物的話,也許父親就不會丟掉工作,也不會自暴自棄的酗酒,更不會落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