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靈宛的街道上人並不多,大多都直接回了宿舍準備參加今晚的舞會,就連一向熱鬧的商業街也有不少關著門。
“平民,你要做什麼?”月冷漠的說道,稍稍朝前走了一步,將紫羅護在身後。
“這麼快就把老師忘了?但你不認得我,總認得這個戒指吧。”蕭殊從懷中取出來夜的戒指,微笑著在這對兄妹面前把玩著。
“我不認得。”
月的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但隨即又平靜了下來,長久的訓練讓他只記得兩個身份,其一是傀的作品,其二就是北葉國的皇子月,這已經不是刻意的模仿了,而是一種融到骨子裡的行為,自然而然,別說外人了,此刻他也相信自己就是月皇子,所以他不認識這枚戒指。
“真是可憐。”蕭殊搖頭慨嘆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我的身份嗎?就算我身邊沒有護衛,此地可是靈宛,只要我一聲呼救,立刻就會有人衝上來,毫不猶豫的殺了你。”月面不改色的說道。
“你大可以呼救試試看,你們兩個的身份我一清二楚,只要我告訴湫,你覺得他查不出來嗎?”蕭殊完全不在意月對他的敵意,走上前,在月的耳邊輕聲說道。
月還想說些什麼,紫羅面無表情的拉了拉他的手,衝他搖了搖頭,轉身對蕭殊道“你想要什麼?”
“其實我不想插手你們的事,你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有一點我希望你們弄清楚,還記得上課時我說過什麼嗎,我的主要職責就是負責每一個學生的安全,包括你們,以及……月和紫羅,起碼在我任職期間是如此,我一向都是說到做到的。”蕭殊微笑著說道。
他可以不插手零和湫的恩怨,但也有自己的底線,月和紫羅既然成了自己的學生,保全他們性命還是要做到的,蕭殊不是一個會輕易動搖的人,執著於自己認定的事,只要他覺得對,就會去做,後果一力承擔。
紫羅眼中不由的泛起了一絲漣漪,她微微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月打斷道“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既然你的職責是保護每一位學生的安全,就不該擋在我面前,浪費時間。”
說罷,月就拉著紫羅匆匆離開了。
“你忘了自己是誰嗎?”月頭也不回的問道。
“我沒有忘,我是紫羅,北葉國的公主,月皇子的妹妹。”紫羅輕聲說道。
“不,你忘了,你忘了我們的身份,在這之前,我們是誰?”月的聲音有些發抖,拉著紫羅的手越捏越緊,疼痛感讓紫羅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但是她沒有說話,她知道月在害怕什麼。
兩人行至一處轉角的陰影處,月停下了腳步,雙手摁在紫羅的肩膀上,將她狠狠的推在牆上,當沒有人看到的時候,他才敢卸下自己的面具,眼中流露出來的是恐懼,害怕到極致,臨近崩潰的恐懼。
“就當我求求你了……不要忘了我們的身份,會死的……不,也許還是死了好吧。”月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痛苦的想要揮拳砸牆發洩,但他不敢,現在他的身份是月皇子,但凡因為自己的意志有所損傷,就是一種失職,至於下場他不敢去想象。
如果徹底崩潰了也許要好受的多,但他沒有,不是因為他承受住了,而是傀不會讓他崩潰,真正完美的作品,永遠不是呆滯到需要牽線的木偶,而是有思想,有靈魂,但又聽話的人。
紫羅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她安慰不了面前這個少年,就連自己也是一樣,每日沉浸在痛苦之中,自己是誰?自己只是一個無名者罷了,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任何人都不是,活在這個世上,不知所謂,徒勞的活著,真正意義上為了活而活。
望著面前痛苦蹲下身子的月,紫羅沒有去管地面有多髒,背靠著牆壁蹲了下來,任憑裙角浸在骯髒的積水之中,伸出手抱住了他的頭,輕輕的拍著月的背脊,無神的望著天空,就像兩隻互相舔舐傷口的貓。
黑白相間的殿宇中收養著許多的流浪兒,他們穿著黑白相間的衣袍,沒有名字,稱呼彼此為無名者,直到仁慈之人,授予他們相應的名字為止,他們就會離開殿宇。
在那之前,仁慈之人會傳授他們靈道,傳授他們使用各種毒藥,暗器等殺人之道,看透人心的方法,只要戴上面具,他們就能成為任何人,在他們眼中,世間沒有神靈,死亡才是永恆存在的,是仁慈和解脫。
這一類人,早就失去了感情,他們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想知道,無名者只需要知道目標的名字就足夠了,授予世人死亡的仁慈,但‘月’和‘紫羅’不同,他們過早的離開了殿宇,太過年幼的他們並未真正磨滅感情,但這也是傀刻意為之,因為他們不需要殺人,他們要去當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無名者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死亡是他們的信仰,但凡背棄者,便會被帶回殿宇,承受苦難,月見過那些背棄之人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