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捱打,卻怕父皇經過的時候,自己衣冠凌亂,髒汙不堪的樣子會令父皇更加不喜。
所以他不說話。
青石板路寒涼不已,他忍著腳底和膝蓋處的疼痛,氣息奄奄的閉上眼睛,小手牢牢護著胸前的木雕。
這樣珍視的動作,反而惹來蕭子衍的側目,“把他按住!”
兩名身強力壯的大太監領命上前,按住了他死死掙扎的雙臂。
他緊緊護在胸前的小木雕,被蕭子衍蠻橫地奪了過去!
小狗木雕的背上刻了兩行稚嫩的字型,“恭賀父皇華誕,願父皇聖體安康”。
歪七扭八的字型,卻帶著孩童最誠心的祝願。
隨即又是一聲不屑的嗤笑……“嗤,幸好被我發現的早,否則我們皇室的顏面都要被你丟盡了!”
說罷,小木雕便被蕭子衍用勁拋進了千鯉池。
“咚——”的一聲。
木雕落入池中,池面泛起層層漣漪,驚得池中錦鯉四散奔逃,木雕緩緩沉入池底,很快歸於平靜。
孩童驚痛得雙目發紅,黝黑的眼眸再次被逼出了淚花,可他無力反抗,短短的手臂被兩名壯碩的太監反剪著,死死地限制了他的掙動。
四周圍觀的太監宮女發出隱隱嘲笑,似也在笑那小木雕實在是上不得檯面。
二殿下此舉保住了皇室的顏面,可謂是大快人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蕭子衍沒空陪他瞎耗著,帶著眾人,浩浩蕩蕩,徑自先去了宮宴。
只留下那兩名太監,還壓制蕭子勿的小小身軀,不得動彈。
他手臂發麻,膝蓋處疼得失去了知覺,意識也昏昏沉沉,可仍然苦苦支撐著!
父皇還未來……不能就此昏睡過去……
等到聖上的儀仗途經此處——
幽暗的湖邊,被儀仗燈火照的四野通明。兩名太監終於放開對他的挾制,跪身行禮。
蕭子勿眼神驟亮,崇敬的目光像綴滿了璀璨繁星的銀河。
坐在御攆上的大梁皇,輕飄飄的眼神在狼狽不堪的幼童身上劃過,對上了幼童滿是孺慕的澄澈眼眸。
極輕極輕的一聲,“父皇……”承載了孩童滿滿的渴盼。
卻讓大梁皇平淡的面色驀然變得冰冷又厭惡。
他眉頭緊皺,語氣裡是濃濃的不悅與嫌惡,“是誰放他進來的?把他帶下去,別再讓他出現在朕面前!”
天子一怒,滿宮俱震!
兩名太監低聲答:“是”,手疾眼快將他拖了下去。
孩童眼裡的亮光寂滅。
像昏暗的房間裡,小心翼翼燃著的最後一盞燈,最後也被肆虐的狂風吹刮熄滅,冰冷無邊的黑暗再次吞噬了孩童弱小的身軀……
孩童被扔回晨曦宮。
大顆的淚珠終於自他眼中滾落。
孩童無助地依靠在宮柱上,高高腫起的膝蓋處因為拖行變得血肉模糊,他緊緊環著膝蓋,似是感覺不到疼痛般,無聲地抽泣。
過了很久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殿內一片寂靜,往常吵鬧的狗吠聲也聽不到了。
孩童擦了擦淚水,強行拖著兩條劇痛的小腳,在偌大的宮殿裡尋找。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刑,孩童心裡的擔憂卻蓋過了疼痛,他稚嫩的嗓音裡帶著沙啞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