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司業府蓮池,泛起層層水波粼粼的魚肚白光。
晨光熹微,傾灑在窗欞邊盛放的墨梅上,別有一番寧靜致遠的意趣。
但很快,這份難得的寧靜,便被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檀色帷幔被銀鉤懸掛,被蘇穗收攏住,床榻上鼓出個嬌小的人影來。
秦氏一把將被褥掀開,露出被裡只著裡衣,睡顏嬌憨的姑娘。
她恨鐵不成鋼地咂咂嘴,對靈棋道:“你們姑娘就是個心比磨盤大的!
今日百花宴開宴,隔壁老祖宗院兒裡那個,天不亮就起來拾掇自個,光是替換的舞裙便帶了三四套,偏你姑娘是個不著四六,日頭都曬屁股了,還擱這矇頭大睡呢?”
“夫人息怒,姑娘是……”靈棋像被貓叼了舌頭,磕磕絆絆道:“是昨晚練舞太辛苦,太過晚睡,這才起晚了!”
“這話說出來,我都替你心虛!”
秦氏沒好氣,還敢說自己刻苦習舞!
這幾日雲兒不是癱在美人榻上看書,便是侍弄門邊那盆將敗的鳶尾花,是一點正經事不幹。
都怪霖兒不知尺度的溺愛,助長了她有恃無恐的囂張氣焰,以為真在擂臺上站著就能進複賽!
自己為她請的幾位舞藝師傅,在府上待得都快閒出鳥來,天天跑自己跟前懺悔。
甚至於師傅們滿臉羞愧,開口問詢:“夫人能否……派些府上雜役活計給我們?否則,這月錢拿得實在虧心。”
氣得秦氏扶著脹痛的額頭,心力交瘁。
這都叫個什麼事兒?
話語間,床榻之人嘴裡嘟囔著什麼,她悠悠翻個身後。
被凍醒了!
天雲揉著睏倦的眼,語氣裡小心翼翼,跟秦氏打商量:“孃親,下回可否不用掀被這招?”
這話一出,秦氏差點被這小猢猻給氣笑了。
不思進取也就罷了,臉皮還厚!
※※※※
桐花臺。
原是前朝皇帝最寵愛的雲妃,生前最常來聽戲的戲臺子。
後簷頂被拆除,變成露天的舞榭高臺,前臺與後臺的隔扇中央,懸掛一塊寫著“桐花臺”字樣的木匾。
大梁溯輝年間,桐花臺正式被徵用為“百花宴”的首輪比舞擂臺。
看著上官景儀的馬車出府,天雲才緊隨其後。
在去桐花臺的路上,人潮熙攘,隨處可見豪奢的寶馬香車,在往同個方向而去。
路邊小販的吆喝話也隨之改變。
“走一走,看一看,萬佛寺高僧開過光的佛牌,只要二十文一枚,帶上即可得佛祖庇佑,包您百花宴首輪旗開得勝嘞!”
“姑娘,奴婢去買枚佛牌,您等我一會兒。”靈棋興沖沖跑過去。
帶上佛牌也算有個心理慰藉。
天雲撩簾看她興奮的背影,彎起嘴角,並未阻止她。
雖然自己從不信這些,但也不想拒絕小丫頭的好意。
不一會,等她看到渾身上下纏滿佛牌,連小拇指都勾了七八個,看著像打包了整個攤子,正往回走的靈棋後!
她怔愣了……
天雲問:“……你怎麼買這麼多?”
靈棋艱難地從一堆佛牌裡探出眼睛,興沖沖回答她說。
“姑娘!我仔細想過,若我把佛牌全買下來,這樣佛祖就只用保佑姑娘一人,我覺得這樣,您入複選的機率就更大了!”
“我剛和那小販說了我的想法,他立馬就附議我了,還誇我聰明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