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出了霖兒,老太太也不好再胡攪蠻纏,只能面露不悅地讓景儀跟隨她一道去。
暖廊下。
一道鵝黃一道淺碧,遠遠觀去,這兩道身影不論是髮髻還是衣裳都有些相似,可細看下就可看出分別,身著鵝黃衣衫之人雖是仿著碧衫女子的妝容打扮,卻與之差別甚異,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粗糙,予人一種東施效顰的既視感。
碧衫女子笑盈盈:“同為祖母的孫女,我卻是不如堂姐討她老人家喜歡,真是羞愧。”
鵝黃女子聲音小小,似乎頗為拘謹:“我自小跟在祖母身前盡孝,比妹妹多瞭解祖母幾分,其實祖母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妹妹能跟祖母服個軟,她老人家也不會如此逼迫妹妹。”
碧衫女子頰邊梨渦一綻,慢悠悠道:“這幾次多虧堂姐在旁幫忙勸著,祖母才沒被我氣出病來,這要是傳出去了,我定要被人戳著脊樑骨罵,說我忤逆不孝,目無尊長!”全仰仗你勸誡的功勞,如今老人家就差沒把我吃了。
這話倒讓身著鵝黃衣裙的女子眼前一亮。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這茬呢?這不孝不敬的名聲若是傳揚出去,屆時上官天雲必定聲名狼藉,還有什麼臉面嫁入帝王家?
府里人多口雜,到時自己大可將罪責推給今早那幾個碎嘴的狗奴才,一舉處理掉兩處禍害!
反正這兩日,上官天雲對祖母出言不遜是有目共睹的事,怎麼也攀扯不到自己頭上!
也不怪上官景儀如此嫉恨她,想當初大伯還在蔚縣任職時,上官天雲除了臉蛋還拿得出手,其他便一無是處,哪裡都是不如自己的!
被長輩誇讚乖巧懂事是自己,被夫子稱讚勤學好問也是自己。可現在呢?前有二殿下對她青睞有加,欲納她為妾,後又有三殿下與她十指相扣,對她表明心跡。
她憑什麼?!
若當初是父親進京述職而非大伯,此刻擁有這一切的,就該是自己了吧?
她又想起府門前那個俊美無儔的公子,他是不受皇帝重視的大梁三皇子殿下,卻生得那副謫仙容貌。若自己能成為他的人,將來與他所生的孩子必定粉雕玉琢,玲瓏可愛……
天雲見她眸光越發明亮,不知又在醞釀什麼壞水。
“表姐在想什麼?”一隻瓷白柔荑在眼前輕晃,上官景儀立馬清醒過來,耳尖微微發燙道:“沒……沒什麼!府上的下人口風緊,想來是不會往外亂說的,更何況妹妹也只是駁了祖母幾回,算不上頂撞,不打緊,不打緊的!”
天雲似笑非笑地睨著她臉上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幸災樂禍,繼而垂下長睫,遮住眼底無盡的冷意,無比溫柔道:“但願如此吧,我們走快些,哥哥該等急了。”她不知是何時得罪這位堂姐姐,讓她幾次三番在背後推波助瀾,暗暗拱火。
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她還要繼續在背後放冷箭,那我也少不得要回敬一二了。
“我看妹妹閒暇時總拿醫書翻看,竟沒想到表妹志存高遠,對望聞問切如此好學。”上官景儀聽下人說嘴,她的凌煙閣中,還備有針灸包與畫有百穴的人偶,架勢擺得足足。心下冷笑。
民間郎中皆是身份低微,屬下九流中游的鼠輩。這句志存高遠便是諷她,千金貴體卻與赤腳大夫為伍,實在為人所不齒!
上官景儀怯生生笑著,若不細品,還真難察覺她在明褒暗諷。
可天雲曉得,這位堂姐絕不似她表現出來這般柔弱無害,經歷過於善睞後,這類人她應對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自是聽出了她的畫外音,天雲笑盈盈回敬道:“堂姐過譽,只是些打發時間的玩意,不足為外人道。倒是堂姐,喜愛肉食也不早早與我說,膳房體察不了心意,倒顯得我們招待不周,苛待了堂姐與祖母。”
“……”喜愛肉食……
這話若傳出去,她還有甚麼淑女顏面可言,只怕旁人會認為她飲噉兼人,胃大如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