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將破曉,暖和的熙光透過雕花窗欞,撒在碧青落卉芙蓉帳上。
“往常姑娘都嫌妝容太過濃豔,偏愛素雅的一掛,今日倒是盛裝打扮。女為悅己者容,這話果然不錯!”靈棋調笑道。
天雲閒適地坐在梳妝檯前,散開綰髮,長及腰間的墨髮如絲綢順滑而下,清雅的淡香緩緩縈繞在整個房中,嫣紅的蜜脂盈潤在櫻唇上,螺子黛畫就的新月眉微彎。
說一句美豔不可方物也不為過!
容色之盛,讓同為女子的靈棋都忍不住面露痴迷。
“我若生作男兒身就好了……”
天雲淺淺笑起來,斥了句:“貧嘴。”
臉頰卻慢慢爬上紅暈,有些羞怯:“誰說我是為了三殿下打扮了?”
言罷,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好像妝容確實有些濃了,目光在一堆口脂盒上流連,最終還是挑了個清新俏皮的蜜橘色。又不放心地想,我這腰上的服飾可顯得累贅?可會有臃腫之感?
不料,這正中靈棋的下懷,她故作驚訝地張大嘴:“奴婢從頭到尾都未曾提及三殿下半句,姑娘怎地自己承認了?”
這怪模怪樣惹來天雲一陣羞惱。
好個頑劣的小妮子,都學會設套給她鑽了!
心下又有些羞赫,靈棋方才確實只說了句“女為悅己者容”,自己怎就把蕭子勿代入進去了,莫非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
她心頭一跳,不敢再想,欲蓋彌彰地轉移了話題:“你再給魚缸里加些溫水吧,進宮還得費點時辰,可別把小錦鯉凍壞了。”
“是。”
——
“師傅,可否休息一日?”蕭子勿穿著一身利落,便於行動的黑色速行衣,淺灰色瞳孔透出一股拒人千里的疏離。
往日雷打不動的練劍痴人,今日自請休息,這是為了哪般?段溪木奇了:“你要幹嘛去?”
似有些難以啟齒,蕭子勿頓了頓,冷白到微微透明的耳根染上薄紅,他有些不自在道:“城外寒山苑的紫檀木長勢極好,我去取些回來。”
紫檀木紅中透紫,紫中透紅,在觀賞上頗有幾分玉石之感,是不可多得名貴木材之一。
“殿下要紫檀木做什麼?”常來奉上茶水,順嘴一問。殿下走了也好,免得他見著自己祭奠麗嬪,徒添傷懷。
蕭子勿將匕首別在靴內,不願多言:“我自有他用。”
段溪木卻淡笑不語,一副看透了本質的模樣。紫檀木名貴無匹,用來贈人也不會失了身份,他好端端的歇了練武去砍木材,這點子小心思昭然若揭啊!
他這一去便是半日。
再回宮時,靴褲都染上了汙泥,他劍眉皺的死緊,早已忍耐多時。一回到殿中便徑自去沐浴更衣。
蕭子勿剛從浮雲木屏風後走出,袍角就被撲到腳邊的常往用力扯住,膝蓋砸在堅實地磚上發出悶響!
好端端的跪得這麼用力做什麼,蕭子勿沉聲道:“起來說話。”
常往拼命搖頭,哭得涕淚橫流:“請殿下救救常來!他被二皇子扣在宮裡打了三十庭杖,如今在偏殿昏迷不醒,再晚恐有性命之憂!”
他面色驟冷:“怎麼回事?”
常往哽咽道:“今日是殿下生辰,常來早早便備下了紙錢香燭,想替殿下偷偷祭奠一下已故的麗嬪娘娘,才剛擺好了祭鍾,二殿下便聞訊趕來,以在宮中私自祭奠罪人是對陛下大不敬為由,把常來給帶走,重打了三十大板才又給扔回來!”
那庭杖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一杖下去便能叫人口吐血沫,皮開肉綻,更何況是足足三十杖,那是生生去了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