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和他做夫妻這麼多年,他的每一面幾乎都見過了,無情的,冷漠的,無賴的,孬種的,自以為算是瞭解他了,可沒想到今天又重新整理了下限,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憤怒。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方心蘭,臉上有難以掩飾的得意,沈琴已經是絕對不可能再進方家的門了,沒有了沈琴,方心蘭就不足為懼,只要剝奪了她的繼承權,她就是秋後的螞蚱,再怎麼蹦都蹦躂不了幾天了。
張雲微微一笑,“你說的也是,不過她可不是我的女兒,只要你今天在全家面前立下遺囑,方心蘭沒有資格繼承方家的一分錢,我今天就認下她。”
“老三媳婦,你在胡說什麼?老三才多大年紀,你說什麼不吉利的話!”方建霖還沒做什麼反應,方老夫人就拍案而起,倒不是為方心蘭打抱不平,而是張雲那“遺囑”兩個字犯了她的忌諱,方建霖是她的心頭肉,哪裡容得她這樣大喇喇地詛咒。
方老爺子倒是鎮定,抬了抬手止住了方老夫人的話,“阿雲說的有道理,建霖今天就在大家的見證下把遺囑給立了,也算是對張家有個交代。”
在方老爺子看來,方心蘭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私生女,本來就沒有資格繼承方家的財產,如果方建霖立了遺囑能夠安張雲的心,那倒也無傷大雅。
方建霖也無所謂,他死後哪管洪水滔天。不就是立個遺囑麼,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實際損害,何況他雖然喜歡方心蘭,也不至於想要把財產都給她,畢竟是女孩子嘛,今後給她找個好歸宿就得了,便也不矯情當下拿了紙筆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得了方建霖的保證,張雲的臉上終於得意了起來,與其讓方心蘭呆在方家和方老夫人將來一起給她找不痛快,還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任自己搓圓搓扁。想到這點她非但不憤怒,反倒覺得痛快。
但是這個結果卻是大大出乎方心蘭意料的,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陳歌,被鎖在房間裡的時候。明明是這個和媽媽交好的四嬸告訴她。奶奶迫於張雲的壓力要把她送走。還偷偷為了她開了鎖,讓她在全家人面前求父親為她做主,否則她也不會演這麼一出。本意是想父親能夠帶她離開方家,在外安置她的,可沒想到張雲性情大變,竟然同意撫養她,最惡毒的是徹底剝奪了她的繼承權,方家向來是人情淡薄的,方老夫人又不喜歡她,自然沒有人願意為她說話,就連和媽媽交情深厚的陳歌都低頭不語。
方心蘭一臉絕望,知道在方老爺子開口的那一瞬間,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她一直將希望寄託在激怒張雲,讓她主動和方家再次翻臉,可今晚的張雲卻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今晚好好收拾收拾吧,我明天派人來接你回家。”張雲臉上得意的笑容讓方心蘭恨不得衝上去撕爛。
“這樣才好,”方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家和萬事興,你們回去以後要好好過日子,心蘭,你以後要好好聽你媽媽的話,不準再像今天這樣胡鬧,沒有分寸了。”
大概了得了方老爺子的囑咐,方建霖著實老實了一陣,竟然連續一個多月都能在家裡見到他的身影,算是破了他的個人記錄了。
有他在家裡,家中的氣氛還算得上是平靜,方子萱一向是隻掃門前雪的,方子鵬跟著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學習的自覺性早就上去了,成績也十分穩定,但還是習慣每晚和她在一塊兒做作業溫書,無論在哪兒對他們兩人都沒有什麼實際的影響。
家中最大的矛盾自然是張雲和方心蘭,在方心蘭看來,張雲完全就是童話故事裡的惡毒後媽,時時刻刻都想著置她於死地,而張雲自然也不是什麼聖母,殺了她都不可能把方心蘭當親生女兒看待,一見到方心蘭就吹毛求疵,從頭到腳挑刺磋磨她,絕不給她好日子過。
當然在方建霖面前張雲還是會收斂一二,方心蘭便成天一副楚楚可憐淚眼朦朧的樣子,以博取父親的同情,可她畢竟還是不夠了解方建霖,他在教養子女上是絕對的遲鈍和不負責任,除非她像那天跪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他才會難得動一動惻隱之心,否則無論她怎麼眉目含怨,他都渾若無覺。
張雲剛接手方建霖的私人會所,暗自下決心要好好經營,絕對不能輸給沈琴讓人看笑話,一門心思撲在會所上,在家的時間竟是比方建霖還少。
方建霖這樣浪蕩慣了的人,在家呆了一個月已經算是極限,見張雲也不怎麼管他,索性繼續出去花天酒地,這個家又只剩下小主人,不過這一次多了半個小主人方心蘭。
家中的僕佣大都領教過方心蘭的壞脾氣,對這個矯情做作的私生女打心裡頭厭惡,加上得了張雲的授意,非但沒把她當主人看,反把她當傭人。
“小姐,少爺,下樓吃夜宵了。”英姐將兩盅燉了好幾個小時的湯水從廚房裡端了出來。
揭開湯盅的蓋子,整個餐廳香氣四溢,方子萱的是當歸紅棗烏雞湯,方子鵬的是玉米大骨湯。
“馬無夜草不肥啊。”方子萱嘆了口氣,可到底還是不忍拂了英姐的好意,乖乖坐下來喝湯。
英姐“噗嗤”一笑,“小姐,你太瘦了,真該好好補補,你和少爺都在長身體,再怎麼吃都吃不胖的,少爺最近又瘦了不少。”
“瘦點兒好,瘦點兒好。”方子鵬連連點頭,因為胖一直被人嘲笑,現在好不容易開始拔高了,人也變得結實了,希望過不了多久能徹底脫離胖子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