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伯遂和盧秋雲一起斷然出手,拿下了秦家以及倪氏夫妻,鎖拿到了星子縣衙。韓秀英也帶著倪氏,到了縣衙,並且找人給她診脈。
倪氏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就是在這幾天裡,公婆不給她吃東西,怕她有力氣逃跑。只需要喂點東西,要不了幾天,就能恢復過來。
可知道了這事之後,大傢伙更加義憤填膺,怒火中燒。
就算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尚且有一碗斷頭飯吃,填飽肚子上路,這是個大活人,丈夫死了,公婆不給吃飯,親生父母就這麼看著,還準備殉夫,簡直荒唐!
“這個秦家人,著實可惡,必須嚴懲不貸!”龔伯遂切齒咬牙,盧秋雲更是義憤填膺,“虎毒不食子,依我看,這樣旳東西,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多,就看張相怎麼斷了。”
他們倆正說著,卻沒有料到,縣衙外面,居然傳來了紛亂之聲。
不多時,差役進來送信,說是不少村民圍了衙門,有幾個地方鄉老主動前來,要跟衙門討個說法。
盧秋雲氣樂了,“他們要說法,我還想要聽聽,人命關天,他們怎麼能殺得理直氣壯!”
雙方就在縣衙對峙,在這邊,是百十位衙門差役,朱家軍將士,包括辦這個案子的幾位官吏。
在另一邊,是幾位鄉紳耆老率領的數百名百姓,而且還有更多的人,聞訊前來,看樣子很快就要超過千人,把衙門堵得水洩不通。
盧秋雲自以為道理在自己這邊,主動出來迎戰。
但是出乎預料,對方竟然比他還理直氣壯。
“倪氏殉夫,那是貞潔烈婦,我們全都仰慕,那是婦人表率,官府攪了好事情,你們搶人家年輕寡婦,想幹什麼?”
“沒錯,倪氏是秦家的人,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她親爹親媽都願意成全孩子,官府不該管這些事情。”
“對,因為女兒的事情,把爹媽都給抓了,那就是不孝,要下十八層地獄!”
“都說朱家軍講道理,我們就來討個說法,爹媽還不能做主了,這算什麼道理?”
……
面對著這幫人理直氣壯的質問,盧秋雲也懵了,“你,你們可知道,那是一條人命啊!你們就要逼死一個大活人嗎?”
“什麼逼死大活人?她男人死了,她跟著走了,那是好樣的,她不死,難不成還要改嫁嗎?就不怕有人說閒話?”
這幾個鄉老胡須飄搖,義正辭嚴,盧秋雲恍惚之間,居然覺得錯的似乎是自己了。
他咬了咬牙,“你們想幹什麼?造反嗎?吳王的規矩就是規矩!你們還當是大元朝,可以肆無忌憚,為非作歹?再敢擾亂官府,全都把你們拿下!”
這話倒是鎮住了不少人,可沒過一會兒,又有人嚷嚷起來,“難不成吳王還不如元朝講理,我們就是不服氣?你們不能包庇小寡婦!”
“對,該讓她殉夫,她必須死!”
盧秋雲實在是招架不住,他想不明白,明明是救人命的事情,這幫人怎麼就這麼不講理!
“難道你們就沒有妻子,女兒,你們就沒有姐妹嗎?難道丈夫死了,也要讓她們去陪葬?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盧秋雲厲聲叱問,但是很快就淹沒在一群人的鼓譟聲中,他算是領教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講不通,難不成真的要把這些人都給抓起來?
可問題是沒有事先通知,發生的太突然,來不及調兵,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他著急冒汗的時候,終於有人來了,來的人正是朱英,不但他來了,隨同過來的還有一千名少年營計程車兵,頃刻之間,強弱逆轉,這幫鬧事的人也害怕了,他們戰戰兢兢,生怕朱家軍把他們都給抓了,但是其中仍有少數人不服氣。
我們佔著理,吳王也不能不講理!
“大公子,這些人攪鬧官署,圖謀不軌,全都給抓起來。”盧秋雲聲音沙啞,怒氣衝衝道。
朱英倒是沒有立刻同意,而是對所有人道:“張相已經知道了這事,他正在瞭解情況,很快就會過來處理,我可提醒你們,來衙門說事陳情,自然是可以的,但若是敢攻擊官署,襲擊官差,打罵衙役,國法無情!”
有朱英在,局面總算是控制住了,但問題還沒有解決,這事情只怕還真要張相出手。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底是誰的理,就看張相怎麼講了!
“你們不用怕,就是隨便聊聊,你們這個女兒嫁給了秦家,秦家女婿死了,你們同意讓她殉夫……我想問問,你們可是收了什麼好處沒有?或者說,你們的親家,有沒有給點感謝的錢,補償損失的?”
張希孟不慌不忙,微笑著問倪家夫妻。
這兩口子早已經魂不附體,從被抓來,就渾身顫抖,外面又吵得那麼厲害,他們的魂兒都飛了,面對張希孟的問題。
倪父張了張嘴,嘟囔道:“是,是給了點錢……可,可那就是感激我們,瞧我們沒有可憐,我們……”
張希孟依舊笑道:“是這樣的,江西這邊先是商業試點,隨後就要均田……按照我們的規矩,不分男女,誰都有一份田。你們這個女兒,不出意外,可以分到二十多畝田,由於臨近鄱陽湖,或許還能分到一些葦塘,每年能收穫些蘆葦。其實她要是活下來,完全有能力給你們二老養老送終,照顧幼弟,也是可能的。”
張希孟說完,也就淡然微笑,瞧著這倆人。
而倪家夫妻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臉色狂變,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