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看來這李林甫還真沒拿自己當外人了”,心底暗道了一句,想想即將見到這位留下千古罵名的一代權奸,唐離忍不住有了幾分激動。
推門而進,盤鋪著火龍、溫暖如春的書房內空無一人,微微鬆了一口氣的唐離看看這佈置雅緻。書香四溢地房間,忍不住唇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有唐一朝三百年間身居宰輔之位者多達數百人,但若論最不好讀書的便是這位李林甫了,如今長安盛傳的一個笑話就是,首輔大人表親新得一子,這位政事堂首領送去的賀禮書札中,赫然寫的是“弄獐之喜”四字。生生將一個大胖小子給貶成了山野走獸,其它諸如此類的笑話還不在少數。還偏就是這麼個人,整出個這麼間雅緻地書房來。
“你就是唐離”
正在四下打量書房佈置的唐離應聲回頭,卻見書房門口處施施然走進一個年約六旬地老者,這鬢間雜有絲絲華髮的老者身量高大,面容清癯,頜下三縷長鬚梳理的整整齊齊,因微微上了髮油而愈顯黑亮。而他看向書房中少年的眼眸中也滿帶著和煦的笑意,若非是身上那股久居高位養成的氣勢自然散發,這李林甫實在象個大有魅力的老名士。
後世史書中幾次看到描述李林甫時都用地猥瑣狠毒這類字眼兒,如今見了真人,唐離實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一副清俊長相,愣了片刻後,才淡淡一笑,拱手道:“山南拔解貢生唐離。見過首輔大人”。
因李林甫身上穿的是家居常服,唐離遂也免了本應有的參見大禮。
唐離觀察李林甫的同時,這位權傾天下的首輔大人也已將唐離上下細細打量了一遍。
唐離那俊逸的容貌自不需說,但讓李林甫更感興趣的是,眼前少年見他時的那份從容。
雖然如同其他初見自己地人一樣,這唐離眼中在那瞬間也顯示過震驚。但毫無疑問,他這小小的失態去的很快,而隨之而來的那份從容卻顯的如此突出。
由於當今天子倦政,李林甫一手把持朝政達十餘年,位極人臣且又心狠手辣,這兩種原因交雜,縱然是那些六部主官、或者是主宰一道的觀察使見了他也是小心翼翼,惟恐落下什麼錯處,更遑論其他那些尚未進官地白身。
這許多年,李林甫見過許多人初見自己時的神情。有的是驚喜。有的是渴望,當然也有許多是不屑。甚至是憎恨,但鮮有能象眼前這個唐離般如此從容的,而這種從容出現在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身上就顯得尤為難得與可貴。
“少年卻不輕狂,遇事能有靜氣,著實難得”,心底暗道了一句後,面帶笑意的李林甫微微頷首,踱著步子來到房中書幾後坐定。
“怎麼這些大人物都喜歡玩兒這一套?”,見李林甫坐定之後卻不說話,只將一雙眸子緊緊盯著自己,唐離心下忍不住自語了一句道。只是來自後世,骨子裡原本就沒有時人心中那種濃厚的尊卑觀念,加之他對眼前人並沒有多少好感,自然也就更說不上敬畏,所以除了剛才初見面對他形象反差的詫異之外,此時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感覺,表現在面容上,就是一種淡淡地從容。
這次注視足有半盞茶地功夫,李林甫見唐離既無驚疑、也無焦躁,臉上神情一如剛才的淡定,心下欣賞之意更濃,遂笑著收回目光,略一揮手道:“坐下吧”。
“多謝首輔大人”,再一拱手為禮,唐離隨意坐了下來。
“今日叫你來也並無它意,眼見科舉之期將至,你跟蛟兒地事也就定下來吧!稍後自有人帶你去見夫人,其它的就不需你操心了,總不會委屈了你們”,經前時那許多事,李林甫此時對唐離的情況早已是知之甚詳,才學、相貌、風儀既然都合了他的心意,他遂也不再多繞圈子,直接開言說出這番話來,語氣雖是清淡,但其中的意思卻是不容人違逆。
“功業未立,何以家為?”,見李林甫沒有任何寒暄,直奔主題,唐離也省去許多套話,直接將這個來時的想好的藉口給搬了出來。
頗帶玩味的看了唐離一眼,李林甫釋然一笑道:“成家立業,家既不成,何以立業?現在先訂了親,等兩月後今科開榜,大小登科雙喜臨門,成了家,才能安心為朝廷辦事,以後立業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唐離回道:“家母遠在山南,婚姻大事,實非小子可以自專。”
似是料不到自己剛才那番話說出後,這唐離居然還會找託詞,李林甫微一錯愕,隨即笑的愈發和煦道:“這也無妨,沿路州船驛遞,自金州來京也無需多少時日。”
究其本心,唐離現在實不願得罪李林甫,但他既然如此步步緊逼,無奈之下的的唐離心中一嘆,正要開口說話時,卻見書房門外,李騰蛟驀然躥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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