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麼辦?”
金吒微微一笑:“法王只待結果便是了。”
結果來得既快又容易。再過半月李少微又發飛劍傳訊,說屍孫佼已成功在寂幽海安身,甚至上了幽冥殿,當著那魔神塑像的面將自己痛斥一番,坦言當初離開寂幽海是被脅迫,因而如今瞅著機會便逃了回去。
這訊息叫殷無念確信如今金吒軀殼之內的並非沉姜本尊,而僅是一縷神念。神荼與魑魅曾說沉姜也借鑑了自己的混元魔體功法,看來的確練成了一些——要自在天為他奪了九幽冥篁鼎,老鬼大抵會以本尊煉那鼎。要是自己這邊弄到了寶貝,他十有八九要以混元魔體的功法將這邊的神念凝練成新的本尊。
又過五日,李少微竟然發來第二次飛劍傳書,但這回的內容遠超殷無念預料——李少微說,玉鼎真人在百多年前應劫之後曾以神魂去探寂幽海禁制,但不小心被沉姜覺察。他之後以神念附身之法透過一位境界不高的人修將此事傳訊於須彌山的太白金星,那是他最後一次現在眾人眼中。
殷無念有些納悶,這訊息是真是假?李少微該能猜得到自己的意思,知道自己想要取信於沉姜。因此傳了這信來,該是為自己相信“沉姜便是玉鼎”找一個合情合理的藉口——玉鼎百餘年前曾經以神念給人傳訊,那如今再行此事,也就說得通。
自己眼下正在做的事,李少微斷不會再說給旁人聽,更別提去問太白金星了。那這訊息是他弄到的,還是屍孫佼弄到的?又是從哪兒弄到的?
然而他這位師侄孫做事不至於欠考量……殷無念選擇信他。他看這信時金吒正在室內,便將玉劍又搓碎了,轉臉看他:“怪不得上次的事你能辦成。”
金吒一愣:“……法王在說什麼?”
“你現在到底是神念留在這金吒的身上,還是乾脆就附了他的身?”殷無念冷冷一笑,“我猜前些日子的時候,這金吒就已經不是金吒了吧?這麼些天,你一直扮成他來暗中觀察我?”
金吒面上神情一滯,一抹殺意轉瞬即逝。殷無念立即再冷笑:“你知道這信說什麼麼?說的是你百多年前曾經去探寂幽海,但觸動禁制叫沉姜發現了。之後你又以神念附了一個須彌山修士的身,把這事兒告訴了太白——嘿,原來這種事你不是第一次做。什麼留了一縷神念?你眼下是佔了你這徒弟的肉身吧?!玉鼎,這種鬼族邪法你對你徒弟使,還自稱要渡劫飛昇!?”
沉姜叫殷無念之前說的話給驚了一跳。此時又聽著他這麼幾句,卻又開始發愣。殷無念瞧出他這愣既是鬆了口氣,也是真心實意在納悶自己怎麼知道的這件事。
殷無念的心便也落了地——瞧他這反應,李少微這信說的一點不差。
“你是怎麼知道此事的?”用不著再扮成金吒似乎叫沉姜也覺得鬆快,他索性笑了笑,“我只是看看你殷法王究竟配不配得上那九幽冥篁鼎。至於我這徒兒——待我神念離去,他仍將毫髮無傷,卻能白得我這些日子為他煉化出的修為,這可不是什麼鬼族的邪道手段。”
殷無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這人這麼賤,到底是怎麼當上一族至尊的?”
沉姜臉上忽然怒意勃發,因他這句話險些便要發作。可前些日子已受足了氣,此時竟能忍下來。他也回瞪殷無念,隔了片刻才咬牙一笑:“殷法王口不擇言,我暫不同你計較。”
說了這話便要出屋子,殷無念卻一把拉住他:“別急著走哇——既然你來了,又是前輩高人,倒不如幫我想想有什麼法子能將體內魔氣煉化得更快。還有,你不是自稱也懂點兒鬼族功法麼?可你見過再多鬼族功法,我那混元魔體卻也是頭一回見吧?叫我瞧瞧,你對我這神功又什麼高見?”
他這是故意拿話激他。倘若真是玉鼎真人,自然不會同他一般計較。可沉姜本是上界星君,來此界縱然做了鬼帝,也還覺得是龍游淺水、虎落平陽。便是知道殷無念的意思,卻也忍不住哼了一聲:“你那什麼混元魔體,我自然聽說過。從前沒人練不過因為是條死路,你真當天下無人?”
殷無念在洞府時聽神荼說過沉姜得了自己的功法之後做了些改良,立即笑起來:“我還是那句話,你有什麼高見?總不至於嘴上不屑一顧,心裡卻不得不認為我這神功全無破綻吧?”
沉姜叫他氣得不行,真沉下臉,隨口羅列了幾處又將他自己所做變化全給說了,卻不說全。殷無念見他入套,做出不屑一顧的模樣只管嘴硬。沉姜從未受過這種氣,再同他辯論幾句將什麼藏拙全拋去腦後,竟同殷無念你一言我一語地印證起來。
他這上界星君的眼界遠非此界修士可比,幾句話就叫殷無念受用無窮。這等大佬,要在平常時候別人跪下磕頭來求,也只肯點撥一二、稍露天機。但這回在氣頭上,倒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殷無念同他這一辯就辯了月餘的功夫。待再過去半個月,殷無念收著李少微傳書得知已平定羅剎族戰亂、真擁立了鐵扇為新王時,沉姜才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