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念高興起來,又一指身邊的丹爐:“第二天我找著他,說,好小子!走,師叔賞你!我就帶他去丹房。咱們清虛觀那時候應該不像你在的時候那麼闊。一爐五品化神丹那是全觀的寶貝了。我叫他把守著丹爐的清風明月給哄出去,給他挑了一顆快成了的。他是小屁孩嘛,受不住藥性,我就又給煉了煉。結果你猜怎麼麼?他自己捨不得吃,送給別人了。”
“啊……送給誰了?我師父?”
“哈哈哈,想得美。”殷無念抬起一根手指在臉旁晃,“叫……叫……叫什麼來著?哦,芸娘。一個小女娃娃,是妖族血脈。你師叔他巴巴送給人家,可人家收了藥壓根不理他,跑回來跟我哭。”
“我就跟他說,傻貨,人家是妖,看著是女娃娃,你真當和你一樣是小屁孩?再說小妖女可以自己服月芒,怎麼看得上給小孩吃的東西?女兒家最愛什麼?當然是毛茸茸的小動物了。結果第二天他爬到後山去偷人家靈獸仙師的玉瞳狐崽子,沒偷著也就罷了,還放跑了兩隻。那仙師發火了,要拎著他去找老頭子,還是你師父天玄子知道了趕緊跑過去求情,才免了一劫——欸,說起來那個小妖女現在還在觀裡麼?”
李少微笑了笑:“在的,還是叫芸娘。受咱們清虛觀庇護,過得很好。”
殷無念點點頭,輕輕拍拍椅子的扶手:“唉,好就好。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凡靈兩界雖然沒這麼誇張,也還是差了點兒。什麼時候能回去看看就好了。須彌山啊……須彌山有溝通仙界和凡界的通道,你知道吧?”
“知道,太白仙長說過的。又說似乎是上界發生變故很久沒有音訊,所以自在天諸魔才敢挑事了。至於往下界去,仙長也說怕咱們下界牽涉太多緣果,對凡界的人也不是好事。師叔祖,你想回下界麼?”
殷無念斜眼看他,笑起來:“怎麼,你想說等你以後統領正道,在須彌山給我開個後門?得了,我好歹是你師叔祖,不至於用這種事叫你為難。”
又慢慢收斂笑意:“牽涉太多緣果……嗯。太白說的是玉鼎吧。今天咱爺倆聊得投緣,我乾脆給你明說了。清虛觀裡困住老頭子殘魂的登仙台就是靈界跌落下去的殘片,而這殘片跌落,是因為沉姜與畢亥爭鬥。我如今修這魔功飛昇無望,唯一的念想就是叫自己念頭通達——玉鼎的事兒我跟他過去了,沉姜的還沒有。往後咱們對上他,你得把最後一下留給我。”
李少微在心裡唸了幾遍“飛昇無望”這四個字,低嘆口氣:“師叔祖,我答應你。”
殷無念一拍手:“得,這事兒成了。沉姜惹上兩位清虛觀高徒,死定了。那少微,乖侄孫,師叔祖再跟你商量個事兒——”
……
“丟了?”神荼坐在寶座上,和和氣氣地說,“你是一個萬年的大乘,帶著五行靈盤,身邊還有個合體境的人偶。我叫你去城外軍陣裡探查情況,結果過了兩個時辰,你回來告訴我說,剛才外面那聲勢是因為你把金吒給丟了?你這話,我怎麼聽得懂,又聽不懂呢?”
魑魅小心翼翼地看看他:“就,嗯……也不怪我啊,我是叫李少微他們給攔住了的……”
神荼將身子往前傾了傾看她:“你聽了我的話,出秘境之後直往城外軍陣去,李少微就恰好在半路上攔了你?且身邊還有萬妖島主、水靈聖女、玉虛長老魚玄機,又提前設好了大陣?”
“我,嗯……我怎麼知道?!”魑魅尖叫起來,“也許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呢?!飛廉!是不是你?!”
飛廉法師正在不遠處的玉蒲團上閉目靜坐,聞言掀了掀眼皮:“是我又如何?”
魑魅跳起來:“你聽聽!就是他!他招了!”
神荼將臉一沉:“你又起了玩心,結果中了埋伏,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魑魅眼珠兒亂轉,往四下裡看。就在這時洞府外一個值守的幻音羅剎踏了進來:“……稟尊上,公主說,她實在有緊急的軍情,即刻就要覲見。”
神荼怒斥:“叫她等著!”
魑魅又叫:“你不想見她就不想見她,拿我出什麼氣!?什麼我玩心重?你就是變著法兒的要來罵我,連軍情都不理!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鐵扇在外面等著了!”
神荼猛一拍玉椅站起身,瞪起眼。可瞪了魑魅一會兒,只嘆了口氣:“叫她進來說話!你給我等著——一會兒收拾你!”
鐵扇入得洞府便盈盈拜下。神荼只一皺眉:“什麼事!”
鬼祖看著心情極壞,但鐵扇說的話卻極多。先說近些天一些羅剎兵與鬼兵起了衝突,又說外面鬼氣沖天擾得羅剎兵很難修行。神荼正在氣頭上,聽著一樁就罵一樁,凡是她想要做的全給否了。待氣哼哼地斥責完一氣,又喝:“還有沒有!?這就是你的緊急軍情!?”
鐵扇似是被他這壞脾氣給嚇著了,伏拜在地,思量片刻才怯怯地說:“倒是還有一件……”
“講!”
“尊上,我倒不是有意窺探,只是剛才等在外面都聽著了——聖女說得沒錯,我是親眼見著李少微和聖女爭鬥起來的。但他並非有意對聖女設伏,而是因為我。”
魑魅眼睛一眨,愣了愣:“咦?!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