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天地色變,猛烈風壓引動的周遭空氣也一同狂暴起來,不過兩息的功夫,一根通天徹地的風柱出現在大地之上,曠野中原本的那些殘屍、妖獸,全像砂礫一般被捲上了天,泥沙土石被裹挾著往四面八方狂襲而去,方圓百里之內一步之外不見五指,全被籠在了這股風暴當中!
芭蕉扇也是靈界有數的至寶之一,殷無念現在頭一回體會到這東西的威力。這風可不僅僅是風,而既摧肉體、又傷神魂。他在鐵扇身前兩步遠就被捲上了天,又覺身邊無數氣流攜著狂暴靈力盤旋,極快織成了一個陣法。而自己耳中盡是風嘯、眼中全是風沙,只知道鐵扇此時必然藏身在這烈風之中,卻連她在哪兒也辨不清了。
不過,他倒因此鬆了口氣——至少現在谷中李少微那些人也什麼都聽不清!
於是他揭開了魔火焰靈爐的蓋子,又在爐身輕輕一拍。
一片魔火噴湧,其中六個已有靈智的魔靈統率他這些天收其中的九百九十九個鬼兵也在他身旁成陣,將他持護得鐵桶一般,甚至將周遭的風勢都迫開了些。
殷無念於高空中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剛煉成的心魔神魂透體而出,猛地撲入風中,去找鐵扇公主所在。他放出的那九百多鬼兵在爐中被魔火煉化,此時成陣也與他心意相通,便不是殷無念一個人在找,而是一千零六個人在找。
只兩息的功夫,便發現鐵扇所在——她正藏身頭頂漩渦似的風眼之上,全力催動芭蕉寶扇,要再引太虛罡風、將幽冥大法師滅殺!
鐵扇公主兩百年前便是合體境,要以神通法寶硬撼,此時的殷無念絕勝不了她。但他也清楚此女之所以下這樣的狠手,該以為自己仍是那個合體後期的幽冥大法師——不使出如此手段,只怕要死的就是她自己。
他這心魔神魂便迎罡風而上,口中喝道:“收手!我不殺你!”
但鐵扇卻只以為殷無念狂妄,冷笑高聲道:“好個大法師!敢神魂出竅來試我這寶扇!?今天叫你見識見識我羅剎族的厲害!”
話音一落,九天罡風攜著五光十色的磁極元氣,再次向下猛撲過來!
要是尋常修士的神魂,遭這風一吹,立時心神大損甚至煙消雲散。鐵扇也通曉些鬼族法門,知道殷無念修行鬼功神魂該比尋常人更強,可覺得也該受不住這風,只怕捱了這一擊,真要死上一半。
這麼一分神的功夫,忽見下方那直向她來的殷無念神魂眼中紅光一閃,她的心也就隨之跳了一下——一下子想起認為殷無念已死的那天、為他和自己黯然神傷的時候了。
這魔念一起,體內真元再次遲滯,引來的罡風登時弱了七八分。殷無念的神魂因此硬抗罡風,終於衝至她面前。鐵扇公主悚然一驚,曉得自己是又中了他的什麼邪門神通,可此時再做反應已來不及了——神魂抬指一點,一股魔氣入腦,立即將她的泥丸宮制住。
被同境界的修士制住此穴,與死也無異了。她一時間來不及去想他使的究竟是什麼術法竟可接連擾亂自己的心神,卻也只能將銀牙一咬,瞪眼看著他。
可聽殷無念開口道:“真是邪了門了,你們羅剎的女人個個像你這樣見著老情人就喊打喊殺麼?”
見她握扇不動,又道:“不要停,就這樣——你也不想底下那些正道修士衝上來把你捉了吧?”
聽他這兩句話,鐵扇倒比連中他兩記陰招更加詫異——她印象裡那個寂幽海的幽冥大法師,該是立即就叫自己殞命的!
可如今在說什麼鬼話?什麼老情人?!
一時間也只能驚道:“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怎麼想,但我如今不是鬼族中人了。”殷無念邊說邊往下看,“你聽好了,只問你一句——想不想做饕餮的玩物?”
鐵扇又羞又怒,當下就要強運真元來個魚死網破:“關你屁——”
“你老子從前想把你許給我,當然也關我點屁事了——你要不想做饕餮的玩物,就別壞我好事!我要在此地佈一個大陣,運氣好能滅了他,運氣不好也能叫他損上幾千年道行。那現在你到底是幫我,還是幫自在天?”
鐵扇聽了這話又愣。
此時殷無念已瞧見狂風下方亮起數十道流光,該是李少微那些人中修為較高的逆風而上要來看個究竟、或者助陣。
他也懶得再囉嗦了,只將雙眼一瞪,目光魔光再盛,直擊鐵扇神魂——才發現她竟已受了重傷,該是此前與李少微他們交過手、敗了。今夜,想必是要找回場子來的。
這就更好辦了。立即又喝:“想叫饕餮死就把你鐵扇給我!鬆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全力發動魔功、對上鐵扇這樣受了重傷的合體境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但這話一喝,鐵扇卻將牙一咬,當真鬆了手。
殷無念大喜,立即抽身退開:“還有,不要說見過我,不然也要壞我的大事、也就是壞了你自己的大事!”
鐵扇再不說話,只直勾勾地打量他,片刻之後飛身便走。但遁出十來丈遠,忽然轉身叫道:“你那句話是——”
周遭風聲仍然極大,殷無念只能把她這話聽得模模糊糊,似是一句“你那句話是真的嗎”。
真個屁,困靈陣可殺不了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