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孫佼皺起眉:“為什麼?因為帝尊知道只有我才能辦得成這事——今天我不就把你捉到了麼?”
“因為他知道你這蠢貨捉不到我。”殷無念笑起來,“當年他把身邊腦袋聰明一點兒的都殺了個七七八八,只留下我,是因為他知道早晚有一天還要用到我。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是因為我在此地待了三個月,十幾個不知死活的散修強闖我這洞府,全被我料理了——此事傳到你的耳朵裡,你才猜到我的行蹤吧?”
“不過叫我失望的是,你來得這麼慢。”殷無念拿手指點點他,“我從前是怎麼教你的?做事要膽大心細。當年你在鬼王面前誇口說三月之內必將我的首級拿到,可以算膽大——”
屍孫佼坐立不安:“這個……我也只是說說……”
殷無念不理他:“但是心細呢?這六十年來我之所以一直沒離開寂幽海,就是知道大王早晚要向須彌山動手,總要用我,可你卻總是錯過我的行蹤。好在大王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不然你以為過了三月又三月,足足六十年,他怎麼沒把你這蠢貨的魂給煉了?!”
屍孫佼終於坐不住了,額頭冷汗直冒,只覺身上一陣一陣發涼,站起身:“……真的?帝尊怎麼從來沒跟我說?我要是……要是真不小心把你給殺了……”
殷無念大笑起來:“哈哈……你又學會說笑話了?”
臉色再一凜:“不然現在就叫我看看你長進了多少?”
屍孫佼趕緊退到門口:“法王說笑、法王說笑,咱們好歹主僕一場,我這些年也是有心不使力氣的嘛……這個,你當真早就料到了?那你是怎麼想的?那天帝尊召我們到殿前,說如今天下大勢——”
“如今天下大勢已變。”殷無念在石床上重新合上眼,“凡界修士幾百年來只出了一個飛昇來靈界的,須彌山和玉虛城實力大減了。大自在天那邊倒是蒐羅了不少凡界飛昇來的魔修,此消彼長之下,早就開始做一統靈界的大夢了,是不是?”
屍孫佼不想再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了。只得嘆了口氣:“……是。”
殷無念微微一笑:“那麼你就對他說,大自在天的諸魔頭雖然有挑起戰端的心思,但有的很急,有的則想從長計議,他們需要一個目標。只消叫大王告訴他們,在須彌山下有一件自天庭跌落至靈界的至寶,得之便可一統,他們自然也就齊心了。再有,這些年來我在須彌山也安插了內應。你再告訴他,要破須彌山,先要減除他們的羽翼。在須彌山左近的凌霄崖有一件火靈族至寶,拿到那東西,火靈族必然反水,那餘下四族也就好打發了。”
屍孫佼轉動眼珠沉默片刻,殷無念冷冷開口:“你用不著自己去想。把我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他,一個字不要漏。還有,再問他一句——六十年之約已到,什麼時候除了我的禁制。”
屍孫佼又愣,過好半天才道:“帝尊……當真是故意留你在外面?”
但殷無念已閉上眼,只道:“回你的話去吧。下次再來這兒找我,給我帶一枚火靈妖丹。”
他不再言語。屍孫佼往石室內看了又看,又死死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收了身周舞動的捆龍索,面朝著他一步一步退出去了。
他一出洞口便將大袖一招,駕起一團黑風上了雲頭。不待一眾鬼將問話便冷笑:“此獠已被我制在洞中了。”
又將諸人環視一遍,語氣更寒:“還看什麼?隨我去向帝尊覆命,請示怎麼料理這位幽冥大法師!等我領了命,有你們好受!”
說完再將大袖一揮,滾滾黑雲忽然收成一條細線,隨著他往天邊射去。
過了十幾息的功夫,殷無念踱步到洞口,負手站在石臺上當風而立。
石廊內一陣陰風湧動,陣中鬼將現了身。他把之前的話全聽了,此時滿面喜色,那一張鬼臉上都要現出紅暈:“法王啊法王,這幾十年你騙得老子好苦!老子還真以為帝尊是要捉你呢!”
殷無念微微一笑:“去清理洞府,把器物法材全收了,一樣不許落。”
鬼將咧嘴大笑:“得令!老子是不是又可以統領十萬鬼兵了?哇哈哈哈——咱們這就要回醴都城去了麼!?”
“你統個鬼。”殷無念說,“我叫你準備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