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專科醫院門診,專家坐診,專治久婚不育,癲癇、羊角風、胡言亂語、打人毀物、口眼歪斜、歪脖、結巴……”
聽著廣播心裡覺得那個親切啊,真是五十年不變的廣告,從小聽到大,連詞兒都沒改過。
這會是週日下午,我和郭振剛從舊貨市場回來,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臺二手雙卡收音機。我就差學無數網路少女在那呻吟一句“好無聊啊”便可以提前跨入網路時代和21世紀了。郭振小心翼翼地翻看我帶來的磁帶:“Beyond,好奇怪的樂隊。”
93年6月黃家駒在日本去世,到現在已經快一年,大陸開始滿大街的盜版《B安樂隊》和《光輝歲月》。我見郭振喜歡聽音樂,就給他帶了兩盤。其實我本人並不是很喜歡Beyond的東西,不過覺得他們粵語版的歌詞都很能打動人。尤其是《農民》這樣的歌詞,每次聽起來就覺得心中一片唏噓。我還給郭振找了一些黃霑和羅大佑的東西,不管怎麼說,我堅持認為搖滾是一個小眾的東西,當很多人認同它或者接受它的時候,既是它自身的毀滅也是社會道德底線的毀滅。凡是對伍德斯托克(注1)有一些印象的人都知道,搖滾是一種具有毀滅力量的聽覺文化。當它把表現轉向視覺的時候,所創造的威力無可估量。
69年之後相隔25年才再次舉行的伍德斯托克就在今年舉行,尚未到盛夏,我也搞不到太多關於這次搖滾音樂節的資料。只能隱約向郭振承諾到時給他看全程的影片錄影。可惜的是這時尚未認識邵科和王易,不然也可以找他們一起來看。
郭振整體來說還是一個比較傾向於流行的人,所以我給他看的也都是傾向流行的作品,黃霑和羅大佑在華人填詞的圈子裡也算是頂尖強者,黃霑的武俠,羅大佑的滄桑,都能在中文圈子裡激起最直入人心的感動。
如果是面對邵科王易他們,我肯定會給出另外一些東西。
郭振開始聽Beyond,我在《海闊天空》的鋼琴前奏中正在尋思著是不是要提前認識一下其他幾人,電話響了。
家裡這部電話是張小桐掏錢給我們裝的,小姨多少知道一點張小桐沒事就給我父母花錢,不過她跟老媽媽情同姐妹,倒也不怎麼在乎。大伯母她們因為之前曾受了張小桐不少好處,也不好說什麼。每次想起這微秒的家庭關係我就頭疼,最不擅長對付這個。
來電話的是張小桐,讓我去魯薇那裡一趟。
小桐姐有令,不得不從。我拍了郭振一把:“嗨,哥們,咱出去吧,我姐找我。”
郭振對張小桐敬愛有加,也不廢話,抓了磁帶跟我出門。
把郭振送到檯球廳後我趕到太陽電器城,在電器城門口被嚇了一跳,週末下午的生意還真是好啊……瞧這樣不費點力氣簡直沒可能擠進去。門口保安的職業笑容多少有點扭曲,估計是覺得這種場面自己所謂的維持秩序工作簡直就是說笑。我看著眼前這一股人潮,咬咬牙硬著頭皮擠進去。
在人潮中差點被擠得再重生一次,幾乎就是被大人們提著腳不著地第總算到了電梯口。我看見正愁眉苦臉打算往外走的張小桐。
“又出來等我……”說心裡不開心是假的,張小桐背靠牆壁精心打扮的樣絕對勾魂,看著差點流口水,“咱們上去說。”
頂樓辦公室,魯薇頭也不抬地在看東西,旁邊坐了一人,大眼睛瓜子臉一身不合時宜近夏裝的短衣服,不是別人,正是把劉明耀迷得七葷八素的大美女蔡青。
看見我上來,蔡青打趣:“喲,周總到了。”
“原來是美女蔡,好久不見,十分想念,哈哈……”我拱手做輯打哈哈。
“帥哥周也風采不減嘛。”蔡青笑得很似狐狸,“別來無恙?”
不用回頭也知道張小桐的眼神在變化,我乾咳一聲:“別,別扯了,說正事。”
蔡青甩了一下頭髮:“我去了斯坦福。”
我下巴垂到腳面上:“你,你?這麼快?”
“周公子的指示當然要第一時間執行嘛,好歹我也算半個翻譯。”蔡青說,“如你所說,希望透過網路技術創業的人有不少,我帶了一些資料回來,等你決定投資給誰。”
接過蔡青遞來的資料,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資料分成幾份,在抬頭處有技術持有者的照片、個人檔案和投資評估。我粗略看了一下,斯坦福著名的兩個組合都在其中,那是未來幾年內網際網路的最大奇蹟。
看完評估,我問張小桐:“公司現在能拿得出手的錢有多少?”
張小桐眼皮不眨地趴在我耳邊輕輕說:“大約3億。”
我嚇了一跳:“這麼多?”
張小桐笑:“我已經建議他們在三好街投資建樓了,你覺得怎麼樣?”
張小桐是真長大了,大到足以成為我工作上的好夥伴。我點點頭:“行,投資額不要超過3千萬,他們的地皮入股要拼命壓。大樓建成之後跟所有租用的商務使用者籤協議,他們的印刷活全要給我們做。”
魯薇不解:“籤這種約有什麼用?”
“現在看不出成效,慢慢你就知道效果了。”我解釋,“現在電腦市場漸熱,大家都把賺錢的目標定在賣東西上。太陽電子本身已經在做批發,零售市場要漸漸放開,把重點轉移到製造和加工上。我提的這個建議就是抓小錢,只是給你們拓寬思路用。你自己想想現在電腦城的宣傳單印量有多少,紙張的可回收比率又是多少?這種合算的生意幹嘛不抓在手裡?”
“市場就是這樣,一旦有暴利大家都來做,競爭起來暴利變薄利,薄利變成沒有利,等死夠了又變成暴利。”我碎碎念這幾年看過的競爭例項,“看過蝌蚪進化青蛙的最終階段嗎?水塘沒水了,你吃我我吃你,活下來的就是強者。很沒有道理,卻是競爭的最終哲理。”
辦公室裡三位美女被我的話吸引,只聽我繼續說:“你們也知道,現在電腦行業的暴利會導致不久的將來出現惡性競爭,作為經銷商必須為此付出一些代價。我們在代理上的路已經走的很好了,接下來要做的也只是把電子商務和策劃公司那一套拿來照用。但是我們現在來錢的大頭是銷售業,或者說,已經轉移到製造和加工業。蔡青你知道,今年以來的記憶體加工我們已經賺了不少錢吧?”
蔡青表情正經地點點頭:“盈利漲幅很誇張。”
“看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我說,“現在不像前幾年,有錢人少,現在的生意是你能做我就也能做。人才不缺,技術不是高新,論有錢大家誰也不差,憑什麼讓你賺錢?就因為你現在控制著貨流掌握著經銷商?假如出現這麼一批人,能給經銷商更高的利潤空間,你看那些人還認不認識我們。”
“所謂惡性競爭,不過就是為了把對方擠倒,達到獨佔市場的目的。按照目前的規模,我們想壟斷不是不能,但是我們不能這麼做。拼錢我們未必能拼得過人家,搶過來市場我們要承擔所有的事,譬如和政府打交道,譬如產業變化要一力承擔。我們不需要壟斷,我們也不想壟斷,最少不需要在電子行業上壟斷。”
三位美女六隻美目盯著我,彷彿看稀世珍寶一般。看我停了一下,魯薇最先發問:“不做壟斷,做什麼?”
“魯薇你在學校的時候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嗎?”我問她,“牙膏廠快停產了,找不到辦法。一個員工建議把開口擴大1毫米,結果廠子就活了,這個員工得了10萬的獎金。”
“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