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隱隱體會到。伯父的野心又進了一步,或許何進死的,也太容易了。
按照原定計劃,袁紹慫恿何進對十常侍動手,先滅宦官,然後袁隗再與之角逐第一權臣。
如今何進先死了,恐怕伯父也想順理成章的進行下一步了。
作為袁氏嫡長,袁紹當然喜聞樂見了,袁隗走的越高越遠,他的起步就越大越快。
“公路,你為何派人縱火?”
“我是想將閹賊統統逼出來,好將他們斬盡殺絕!”袁術辯解道。
“糊塗!”袁隗一聲喝斥,“我們是為天下除害,乃是奉義而為,豈能借此發洩私憤,若被有心之人知曉,加以攻奸,你袁公路的名聲,可就毀了,我袁氏,亦會受到影響!”
袁術不說話,面無表情的聽著。
“這一點,你便不如本初,他今夜退出皇宮,便是顧全大局之舉!”袁隗誇了誇袁紹,接著道:“如今何氏覆滅,雒陽局勢已然在我,公路,過些時日,我便替你表奏,以你為汝南太守。”
袁術的心一揪,這才知道他誇讚袁紹的用意,看來,他是做出選擇了。
袁氏嫡庶之爭,今夜起,他袁術敗了。
想不到事成之日,便是他落敗之日,他現在能體會數個月前,袁隗口中那句“考驗”的真正含義了。
袁術拱了拱手,算作回禮,出了這雒陽,他便算是自主成家了。
而袁紹,將作為袁氏在雒陽的接班人,順著袁隗佈置好的臺階,繼續更上一層樓。
“伯父,何進已死,其部下吳匡鮑信之輩,應當拉攏,而且西園軍如今群龍無首,西園八校尉,除了曹操與淳于瓊與我相熟,其他人,該當如何。”
“本初放心,我自有手段!”袁隗面帶笑意,面色輕鬆了不少,“要百官皆順從,除了以我袁氏名望壓之,亦要有足夠的威懾才行!”
袁紹一時也沒明白袁隗口中的威懾是什麼,他袁本初手裡是有些人馬,但遠遠談不上威懾。
……
翌日。
劉宏駕崩,百官哀慟,朝堂之上,許多忠臣良將皆嗚嗚哭泣,有真忠心之輩,也有惺惺作態之輩。
朝殿上的王位空著,而王位下方一點,擺著兩張大椅子。
一張坐著董太后與劉協,一張坐著何皇后與劉辯。
國不可一日無君,劉宏在時,董太后與何皇后便暗中較勁,不過因為何進兄弟在,加上張讓等人偏袒,董太后是處於絕對弱勢的。
即便是劉宏,也未敢輕易廢長立幼,但在劉宏生命的最後時刻,他依然有廢長立幼的念頭,董太后是無論如何不會讓步的。
而何皇后雖然失去了何進的支援,失去了何苗的支援,失去了十常侍的支援,但劉辯乃是長子,法理在她。
“眾大臣!陛下去世,舉國哀悼,國不可一日無君,哀家斗膽,請百官以大局為重,先令劉辯繼位,再行追悼。”何皇后道。
“不可!陛下生平最喜皇子協,多年來未立太子,便是有意讓皇子協繼承大統,此事,天下皆知,我兒新喪,屍骨未寒,難道爾等便要違揹我兒之志嗎?”董太后當仁不讓,針鋒相對。
“是啊,陛下喜皇子協,我們應該遵從陛下之意!”
“可是皇子辮才是長子,按祖宗禮法,應該立皇子辮才對。”
“我贊成按祖宗禮法行事!”
百官激烈的討論著,雙方都有人支援,其實大多數官員心中清楚,自己不過過過嘴癮,真正有決定權的人,在前排。
太傅袁隗,驃騎將軍董重,司徒崔烈,太尉張溫,還有尚書令盧植,以及諸位九卿。
這其中,大多數人是不願意扯進國本之爭的,因為這是一場豪賭,萬一輸了,可是要賠光老本的。
這些人,通常是一些守制派,只要不違祖宗禮法,誰當對他來說都一樣,因為他們沒有押注,自然也不會失去什麼。
驃騎將軍董重自然是支援劉協的,而且他與張溫私交不錯,關鍵時候,要一個態度,是可以的。
“陛下之志,乃是遵循祖宗禮法,所以陛下自始至終沒有做出有違禮法之事,陛下尚且不敢,我等怎能違背!”何皇后依然抓著這一點,目下也是唯一的支撐。
“荒謬!誰說我兒沒有廢長立幼之意,還不是爾等外戚恃強,令陛下忌憚,你身為皇后,不悉心教導劉辯,終日鑽營,劉辯此等粗野之人繼位,我兒死不瞑目!”董太后言之鑿鑿,言辭異常激烈。
她知道優勢在她,而且董重已經找過袁隗,袁隗稱若陛下有意廢長立幼,他自然是支援陛下的,所以董太后很有把握,陛下薨逝,袁隗就算不支援,起碼也不會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