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人對一直相伴自己一生的心跳聲是有一種清晰的認識的,雖然,平時無法察覺自己具備這種認識,言語也許也無法說清箇中細節,但,當陌生的心跳聲由自己的胸腔內傳來,人,還是能立刻察覺出異樣的。
又或者,這一能力只在這經驗系統的夢境中才存在。
莫遠不置可否間,感到,這陌生的心跳聲似乎不僅來自自己的心臟,而且還來自外部某個地方。
“共鳴?”,莫遠腦中一個念頭閃過,這樣想來,這陌生的心跳聲的確也同樣從身外傳來。
就在此刻,倒映在水面上的女子身影,變得異常清晰,正如之前所分辨的,正是吳欣。而纏繞在莫遠體內那另一個人的形象周圍的迷霧,此時,也悉數散盡,“吳欣?”
眼前水面倒映中的吳欣,莫遠體內的吳欣,以及莫遠自己,三個人彷彿正在以相同的感官感受著眼前的世界。
水面之外的吳欣,所感受到的一切,莫遠亦能感受得真真切切。
吳欣的眼前,深淵般的湖底映出耀眼的星光,周身吹佛的秋風,透出不屬於這個時節的冰冷,猶如明晃晃的刀子,不停地割著吳欣脆弱的身體。
莫遠的眼前,亦出現了深不見底的漆黑湖水,映著清冷的星光,冰冷刺骨的秋風,不停刺痛著自己的身體。
“吳欣的身體為何如此憔悴?”莫遠能清晰地感受到,吳欣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像是久經摺磨一般。”
“原來這心跳聲便是來自吳欣。”莫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臟剛才的確停止了跳動,而之後緩慢恢復的跳動,完全是由於和吳欣共鳴所產生的被動跳動,那說到底,並不是自己的心臟在跳動,而是吳欣心臟的跳動藉助共鳴帶動著自己的心臟。
“這個世界已無可留戀的了,我這就來陪你。”
莫遠驚訝於自己的心聲,“難道,吳欣要跳湖自盡!”莫遠掙扎著想游出水面,阻止水面另一側的吳欣。
然而,水面下的一切都是靜止的。莫遠似乎將永遠停留在這游出水面的瞬間。
“開什麼玩笑,要我眼睜睜看著吳欣跳湖嗎?這算是什麼經驗系統?就算是虛幻的夢境,也有點過了吧。”
水面將世界分成了兩部分。
水面之上,寒冷的秋風愈發狂亂,枯葉伴著枯枝斷裂的聲音,四處紛飛,湖水洶湧彷彿暴風雨中的大海,吳欣瘦弱的身影,卻堅定地站在風中。
水面之下,一切如死般平靜,除了那顆因共鳴而被動跳動著的心臟。
也許,本就是兩個世界。
或許只是因為經驗系統的故障,這莫名的共鳴,才得以發生,莫遠才得以能夠切身地體驗著另一個世界的吳欣正在體驗的感受。
然而,靜止終究是靜止,莫遠雖離水面近在咫尺,卻終究無法衝出,只得無可奈何,看著水面外的吳欣一步步走向死亡。
“如果,一切不能改變,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與吳欣產生共鳴?”莫遠憤憤不平,“第一次,在夢境歷史的公園內,我並不清楚,這突然闖入的另一個人是誰,第二次,在大學湖心的亭子裡,依舊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雖然,似乎,更清楚了一些細節,直至這次,才終於知曉,原來正是吳欣。”
“一次次地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事,難道,只是讓我作為一個無能為力的旁觀者,去見證這命中註定要發生的事嗎?”
“呵,吳天,這該死的共鳴,是你經驗系統的故障嗎?”
“這一切,難道只是為了向我證明,我的過去是無可奈何無法改變的,而現在或者將來,也將是無法改變的嗎?”
“那你又何必出現在蕭風重溫的夢境中?又何必與我進行那番對話?”
“吳天是誰?”一個陌生的聲音問道。
這聲音直接自莫遠的腦中響起,莫遠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身體恢復了自由,像蓄勢已久的箭,衝出水面。
“吳欣,跳湖可不像你的風格啊!”莫遠喊道。
一名男子從湖面以下突然衝出的情景,顯然,驚到了那名女子,但她只楞神了一下,便冷冷地問道:“你是誰?吳欣是誰?你怎麼知道我要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