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很涼爽。車內不用開空調,車子開得不快,前後車窗都落下了。
路口,一個女人佝僂著背迎面走來,步履蹣跚得跟個老嫗似的,搖晃虛浮的腳步隨時都會跌倒。
許就按了下喇叭,讓她挪到路邊。
她卻沒聽到。
這路很窄,而且是外出的必經之路,許就索性把車停下。
後面緊隨的扎西和昆圖,也隨之停車。
那女人一直走到車前,膝蓋抵住車子引擎蓋,走不動了,她稍微翻了下眼皮,死氣沉沉的睨了眼面前擋住她路的車子,機械般的挪到一邊,繼續走。
擦肩而過時,陸然問她,“你沒事吧?”
那女人聽到陸然的聲音霍地抬頭,一反萎靡,乾瘦的手伸進車裡,一把抓住陸然的胳膊,眼裡射出希冀,憤怒的光芒,“你把我兒子藏哪兒了?”
下一刻,楚白握住她的手甩開,“滾!”
丁冬雲後退了幾步,坐在地上,一條腿卻彆著車輪,發狂的嘶吼,“陸然,你不許走,你把我兒子還給我!”
扎西和昆圖立即從後面跑過來,想把丁冬雲拉到一邊,可丁冬雲卻鑽進了車底……
陸然不得已下車,彎腰看了眼這個渾身邋遢就那麼不管不顧趴在地上的女人,再也不是她在jk遇到的那個雖然滿身傷痕卻依稀殘留清秀輪廓的女人,面板乾枯,又黑又瘦,臉上的皺紋像是後來刀刻上去一樣,她衰老的速度讓陸然驚詫!
一個女人活著卻不懂自愛,丈夫毒打不去反抗,兒子尋找前途卻要百般阻攔。
可恨,可憐。
“你出來。”陸然踢了下輪胎。
“你把我兒子還給我,求你了,求你了……”丁冬雲用力把頭磕在地上,一下下,陸然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楚白拉著陸然站在一邊,避開了她磕頭的方向,他對許就使了個眼色,許就點頭上前,拽住丁冬雲的腿想把她拉出來,陸然開口阻止,“別,我來。”
許就撒手,丁冬雲聲嘶力竭的喊叫,“陸然,你把蕭蕭還給我!還給我!”
翻來覆去,就是這句話。
陸然忍無可忍,“你兒子好好的,他只是出外求學,他是自由的,你讓我怎麼還?嗯?”
“是你拐走了我兒子,是你從我手裡把他奪走了,都是你,你不出現該多好,他還在我身邊,是那個孝順體貼,只愛我一人的乖兒子。”
“對,還是那個被孔佔毒打。母親除了哭泣和隱忍,事後連去醫院給他包紮的錢都沒有的可憐兒子!”
“可是我愛他!他是我兒子,兒子不就是應該跟母親同甘共苦的嗎?”
“可以同甘,為什麼一定要共苦呢?你完全可以離開孔佔啊,你可以給蕭蕭提供好點的生活環境,可是你不願,還要拉上自己兒子跟你一起忍受非人折磨,你那是愛他嗎?你是自私!你是害他!””
丁冬雲捶打著地面,怒瞪陸然,“不是每個人生來都有你的好命,有些人就是一輩子都得活在最底層,這都是命!是他的命!”
陸然冷笑,“不,那是你的命!蕭蕭註定要成為翱翔天際的鷹,我不允許你折斷他的翅膀!”
“鷹嗎?”丁冬雲噗嗤一聲笑了,笑得眼淚流了滿臉,“你確定,蕭煒明的兒子能得善終?”
陸然一怔,她看著笑到無力,伏在地面抽搐的女人,臉上的淚水還是無聲的往下流,陸然心中一痛,忽然間明白了,她是害怕蕭蕭跟蕭煒明相認。
蕭煒明是通緝犯,她害怕蕭蕭被連累,也害怕蕭蕭走上蕭煒明那條路。
陸然再開口的聲音已恢復平靜,“丁冬雲,你要相信蕭蕭,他有你善良的基因,沒有你的偏執,也沒有蕭煒明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品質,他是一個不同於你們兩個的全新的一個人,他未來的路怎麼樣我不敢保證,但他絕對不會做觸犯法律的事情。”
“我不信你!”丁冬雲對她怨念很深。
陸然聳聳肩,撥出一口濁氣,“你去學校找蕭蕭了?”
“是,但我找不到,你怎麼那麼壞心,我見見我兒子不犯法吧?”
“不犯法。”陸然搖頭,“可你之前一直都沒去找他,孔佔一回來你就去,是他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