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已經大好的顧徐氏沒少當著顧琬的面抹眼淚,若不是顧琬身邊還有紫葉幾個時刻盯著,只怕是恨不能立馬撲到顧琬身上,讓顧琬趕緊將她兩個閨女給治好。
可饒是如此,這話裡話外聽著意思,依舊帶著幾分責怪之意。
顧琬是真給氣樂了。
難不成這事兒還是她的錯了?
顧琬是真沒想著顧二丫會這般作死。為了不被那個吳太生虐待,已經小產兩回的顧二丫想到了儘快再懷上孩子。只可惜去年旱情來勢洶洶,家境本就不算寬裕的吳家,因為吳太生沒能抓獲多少獵物,日子過得越發艱難,根本沒讓顧二丫好生調養身子。
如此一來,不僅沒法再次懷孕,甚至對壽元都有影響。
顧二丫也不曉得聽了哪個瘋婆子的瘋言瘋語,為了能儘快懷上孩子,竟然生吞了一條成蟲。簡直愚不可及,讓人驚嚇掉下巴。
所以,顧二丫不到三個月的“孕期”,瞧著肚子竟堪比四五個月大。就連顧徐氏也一度覺著,這是懷上了雙胎,說不準還是龍鳳呈祥。
這事兒,自然是謹言事後悄悄打聽到的。顧琬這邊,也沒敢隱瞞。
而當日謹言駕著馬車,將顧三哥,以及顧秀才顧方氏二老送到清水縣城後,立馬啟程北上,直奔江南郡的泰安縣。
其實大啟這邊還是有方便百姓給遠房親友書信往來的地方的,那便是驛站。只不過價錢並不便宜,再者速度更是堪比龜速。普通一封家書,沒個三五個月,基本送不到。可要說加急,誰也快不過朝廷的八百里急令。問題八百里日夜兼程,跑斷馬兒啥的,輪不到普通老百姓。
所以,顧琬本想委託鏢行,卻被謹言直接道他願意跑這一趟。
謹言緊趕慢趕,可算在九天後趕到了泰安縣,見著了程仕遠。
“大人,謹言來了?”這一天,程仕遠正在衙門書房處理公務,就聽到身邊的觀行從外頭走了進來,輕聲稟告道。
“謹言?可是出事了?”程仕遠當即心下一驚,“快將人叫進來!”
“是!”
“小的給大人請安了。小的帶來了夫人的書信以及藥瓶。”來到書房後的謹言,當即抱拳,向程仕遠行禮道。隨後從懷裡拿出一封厚厚的書信,以及一個青花瓷的藥瓶。
程仕遠並沒有著急著開啟書信:“家裡可好?”
“不是很好。”
隨後謹言便將顧方氏帶著顧琬去京城接杜娟這事兒跟程仕遠提了提,好巧不巧地還提到了沈文忠。聽著那意思,原本回來時是準備拐道江南郡泰安縣這邊的,結果這不遇到了沈文忠,就……
程仕遠暗暗磨了磨牙,沒說話。不過瞧著那有些微恙的臉色,就知道心裡多半很不得勁了。
而之後又得知了家裡因為顧二丫感染了富貴大肚子病,這臉色就更難看了。
程仕遠示意謹言下去歇息,這才開啟了厚厚的書信,一目十行很快將書信看完。
書信的內容,說來也簡單。除了日常問好,主要就是提到了“富貴大肚子病”。顧琬在書信裡,比較詳細地提到該如何預防。至於醫治,雖說有空聞大師給的藥丸(藥方),主要還是針對病症不是那般嚴重的病患。
說白了,就是還沒發作。那些已經發作,甚至病症嚴重的患者,在現代或許能透過全身拍片,確定體內具體病灶,再透過手術等方法救治。可在大啟這邊,別說拍CT什麼了,想找個無菌的屋子給患者開膛破肚都難。
畢竟顧琬那醫術,真就半桶水的水平。就算她初生牛犢不怕虎,那患者也未必有這膽量。最主要的一點,沒有CT這樣的現代技術,身體裡哪裡有蟲,還真不容易精準確定。
好在,對於那些尚未發病的輕度病患,還是有法子控制他們的病症。最主要的一點,顧琬在書信裡提到了如何預防,降低染病風險。
程仕遠上輩子時高中狀元,之後又成了吏部尚書的乘龍快婿,雖說成為首輔這一路沒少經歷各種磨難,甚至不止一次遭遇暗殺。可要說成為地方官,管理一方百姓民生,是真沒有多少經驗。
好在這人一心想為百姓做點實事,見他家小媳婦書信裡提到了這富貴大肚子病,便想到了泰安縣的百姓。
於是,便讓觀言將縣衙裡的衙醫跟仵作,甚至泰安縣裡稍有些名氣的大夫都給請到了縣衙這邊,細細詢問了一番。
還甭說,縣城保安堂的坐堂大夫,還真在前些日子,問診了一位得了這富貴大肚子病的。
那患者,因為家境富裕,本就大腹便便的,若不是連著幾日腹痛不止,甚至便中帶血,只怕誰都覺著這人只是肚子比旁人大了些,也不會想到旁的。
“那人,平日裡可是喜食生食?”程仕遠想了想,直接問保安堂的坐堂大夫。
坐堂大夫當即一驚,趕忙道:“大人您是從何得知這事兒的?聽著那人婆娘的意思,平日裡最是喜歡吃那醉蝦子。小拇指肚大的小蝦子,用那米酒一泡就吃了。吃到嘴裡,那小蝦子還蹦跳著呢,說是最新鮮的。”
“那蟲卵多半便是寄生在這些小蝦子裡頭,不煮熟了食用,可不就把這些蟲卵也一道吃進了肚子裡。”程仕遠無奈道,隨後思忖了片刻,繼續道,“回頭本官想將本縣幾個村寨的村正都召集起來,想將這大肚子病的危害,以及如何預防好生宣傳一番。所以到時候免不了讓爾等在一旁幫忙,爾等可願意?”
在場的幾位大夫自然是願意的,畢竟醫者仁心,當即起身拱手連連稱是:“小人自當願意配合大人。”
“如此甚好。”程仕遠見此,便示意在場的幾位大夫暫且退下,衙醫跟仵作則被暫且留了下來。
程仕遠將李大夫給開的打蟲藥那方子遞給了衙醫跟仵作。
仵作雖說醫術不如衙醫,卻也是略通些皮毛的。別看方才那些大夫一個個都說願意配合,或多或少會有些私心。何況程仕遠這個六品知縣初來乍到這泰安縣,各家大夫品性如何,是真瞭解不多。
“大人,您的意思是……”衙醫跟仵作彼此看了看對方,不確定地開口問道。
“也沒旁的意思,這藥方本是我那夫人孃家的大夫開的方子,今個兒剛收到的家書,說是對於那些症狀不嚴重的患者,效果還不錯。當然,還得配合這瓶虛空大師給的藥丸。”程仕遠稍稍頓了頓,繼續道。
“本官想著,預防是首要的,等明日將各村寨的村正找來,讓他們組織村民將水渠池塘這些容易寄生釘螺的地方都清理乾淨,該用生石灰消毒的地方也一併消毒。而之後,便得辛苦各家大夫,花上幾日給各村村民瞧個脈……”
“大人仁義啊。”衙醫跟仵作可不傻,程仕遠此前在各家大夫都在時為何沒提這事兒,顯然這是想讓他倆來負責統籌這事兒。縣衙這邊有貼補,不管多少,都是其次。關鍵是能收割名譽不是。
而程仕遠這般做,也是為了更好的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