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前行,很快便穿過了臨鏡巷,來到了茗遠大街,隨後出了清水縣的東城門,沿著官道一路往東疾行。
若不是大灣河村後山綿綿千里群山阻擋,清水縣城與臨平縣的直線距離並不遠。現在麼,不得不繞過綿綿群山,走上至少十來天。
就是不曉得,臨平縣那邊是否能等得及珊珊來遲的新任知縣。
因為並不清楚臨平縣城現在是怎樣一個情況,程仕遠將更穩重的觀言留了下來,並僱傭了幾名鏢師,負責押送那幾車自籌的糧食。而他,自然是帶著顧琬一行,先行一步。
這一路,已經可預見的不太平了。
此前林叔帶著那些佃戶,將小農莊裡出產的玉米等物運到清水縣城的路上,便沒少遇到面黃肌瘦的流民意圖上來搶劫。
所以顧琬再次換上了方便行動的長袍,喬裝成一身病容的柔弱少年郎。顧秀才還是頭一回見著男裝打扮得自家閨女,不禁瞪大了眼,過了許久才喃喃道了一句:“這是五寶?”
“爹,我現在是您的么兒顧承筱,小名小五,您可別叫錯了。”顧琬笑嘻嘻的,提醒道。
顧秀才顯然也清楚這女兒家出遠門,本就不易,便沒再多說啥。
顧琬這一行人一共六輛馬車,又僱了鏢師,最初幾天雖說路上偶爾會遇見零零散散逃難的村民,倒也相安無事。直到來到合道口前。
合道口是那連綿千里的群山中,前往臨平縣的一條捷徑路口。
透過這條捷徑,至少能縮短五六天的路程。只不過這條路並不好走,尤其中間那段約莫五六公里長的狹長天塹嶺,最窄處只夠兩輛馬車並排透過。而兩側懸崖山勢陡峭怪石嶙峋,茂密的林木遮天蔽日,絕對易守難攻。一旦有人在兩側山崖埋伏,只怕凶多吉少。
“大人,前面便是那合道口了。”走在最前面的觀行駕住駿馬,伸手示意車隊停下,隨後驅馬來到第一駕馬車前,隔著車簾對裡頭的程仕遠道。
程仕遠沒作聲,而是看向一旁的顧琬。顧琬悄悄地掀起一側的布簾,看了一眼陡峭的崖壁,笑了笑,隨後道:“我瞧著天色不早了,不如今個兒就提前歇息了吧。”
“也好!”程仕遠想也沒想,便同意了,示意觀行找個背風的角落紮營。
坐在後面那輛馬車上的黃芪跟李大娘,跳下了馬車,隨後利索地架上篝火,準備起吃食。
除了一鍋熱乎乎的酸辣湯外,便是提前準備好的乾糧餅子。這些乾糧餅子很是瓷實,即便炎炎夏日裡都能存放至少半個月,更何況現在已經入秋,而山林中的溫度本就比外頭更寒冷些。
所以這一路,準備了好些這樣的乾糧餅子。
有了這一鍋暖身子的酸辣湯,再啃上幾口抹上肉醬的乾糧餅子,圍在篝火旁烘烤上幾個軟糯甘甜的番薯亦或者洋芋,即便秋風瑟瑟,倒也並不難熬。
唯獨苦了距離大約十公里外,正窩在狹長天塹嶺上準備守株待兔的劫匪們。
隨著天色越發暗沉,因為生怕明火引人注目,有了提防,這些因為劫匪們一個個凍得渾身發抖,乾涸起皮的嘴唇發紫,鼻涕更是一把接著一把流淌了下來。偶爾還有人忍不住打起了噴嚏,卻在半截被人捂住嘴,生生消了音。
著實太冷了。
尤其到了後半夜,天空竟然零零碎碎地飄起了小雪子。
但劫匪們依舊不敢有絲毫鬆懈,依舊守在這處天塹嶺上,咬著牙死撐到底。只要天亮了,那肥羊總歸會出發經過此處的。
天亮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