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錯是絕沒可能的,不過見著一身書生袍的顧琬氣鼓鼓的,非說認錯了人,程仕遠還能如何,當然只能被迫裝瞎配合一二。
自家捧在手心的小媳婦,打死也得寵著啊。
於是,程仕遠輕咳了一聲,拱了拱手道:“武(五)賢弟,一別多年,正巧為兄原打算上門送拜帖,相請不如偶遇。走吧,為兄帶你去個地方。”
說罷,程仕遠便不由分說地拉著顧琬的手腕,出了小衚衕,從前頭另一個巷子口拐了進去。沒多久便穿過了臨鏡巷,在一處白牆黑瓦的兩層店鋪前停了下來。
店鋪原是個雜貨鋪,此刻正有條不紊地重新翻新。程仕遠帶著顧琬直接進了鋪子,徑直來到後院。
顧琬因為掙脫不開,只能不情不願地跟在後面。四下一打量,發現後院天井雖不是很大,正屋五間,廂房三間,以及後廚茅房等一應俱全。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大門方向。但透過院落一旁不起眼的角門,顧琬毫無意外地瞧見了她那二進宅院的側門,就在一條不足三尺寬的里弄另一端。
所以,程仕遠特意買下這處連著後院的鋪子,還就在她宅院的隔壁?!若非特意留意,誰又能注意到這一細節?畢竟這兩處宅院一東一南在兩條大街上。
顧琬看了程仕遠一眼暗道了一句:看來這一年多不聲不響地沒少賺銀錢。
“賢弟,瞧我這連著鋪子的小院子可還成?原本我想著將隔壁那宅子買下來,只可惜……”程仕遠有些遺憾地開口道。
顧琬幾乎秒懂了程仕遠那意思。他所說的隔壁院子那主人,跟顧琬那二進宅院的原主人,據說還是嫡親的兄弟。當日在涼亭上,顧琬還曾見著個身穿布衣卻通身貴氣的年輕男人。
還別說,顧琬也曾有一閃而過的念頭,想將隔壁那宅院也買下來。到時候顧秀才跟顧方氏想住哪邊都成。只可惜聽田牙紀的意思,人家壓根不差錢,自然沒打算賣。
對此,顧琬想到她那個已經考中進士的三哥,現在已順利透過層層館選,以二甲末名幸運地留在了翰林院,成為庶常吉士。若三年後再試能順利留館,便能留在京城慢慢熬資歷。若不能,便將委派到地方擔任正七品知縣,繼續慢慢熬資歷往上爬。
不管怎樣,回祖籍的可能性真心不高,所以這宅院買了也多半常年空置,便打消了念頭。
只是真沒曾想著,程仕遠竟然會浪費銀錢買下這臨街的鋪子,估摸著沒少費銀錢。
“那這鋪子你準備經營啥營生?”顧琬真有點看不懂程仕遠了。
瞧著顧琬一副不願意牽扯其中的模樣,程仕遠眉眼帶著寵溺,回道:“書齋,不過是賣些文房四寶,當然還有經史子集這些科考必備書籍。”
“那這些書全指著手抄?”
想當年,顧秀才沒考中稟生前,也曾抓緊一切閒暇時光埋頭苦抄。像《三字經》《千字文》這類啟蒙書,一兩銀子一本,扣除筆墨紙張的本錢,大約能賺兩三百個銅板,當然得字跡工整且無錯字。若是四書五經,那就更貴了。
程仕遠家中藏書不少,為生計自然也沒少抄書。
不過,抄書的效率到底還是低了些,這便有了印刷版書籍。只不過想要印刷,還得讓工匠先印刻大量反體模板,這又是費時費力,卻又省略不了的工序。自然,印刷版書籍比起手抄本也便宜不到哪裡去。
“也不全是手抄版。此前認識了個工匠,他琢磨出了活字版印刷,現在已可以大量刊印書籍了。”
“啊,那人,是不是姓畢?”顧琬詫異地問道。
“想不到賢弟你竟認得那人。”程仕遠看向顧琬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探究,看得顧琬多少有那麼一丟丟的心虛。
“那個,我聽我三哥……”
“哦?三哥?顧承箔?”
“才不是,我方三哥!”顧琬眉頭輕挑,臉上洋溢著得瑟,心裡更是得意:哼,不能拿顧三哥當擋箭牌,還不許我抓其他表哥?十九個表哥,一天換一個都能堅持大半個月不帶重複的。
程仕遠無奈地搖頭苦笑:“賢弟家中兄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