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寶跟三丫來了啊。”坐在主位上的顧老爺子,神色有些萎靡,像是一宿沒休息好。
“阿爺,前兩日阿孃帶我去縣城看爹,順道將之前採摘的夏枯草賣了,換了些布料跟點心。”顧琬從顧三丫手裡接過糕點以及布料,放到了顧老爺子面前,繼續道,“算算日子,等翻過了端午,大丫就該行笈禮了。阿爺若得空,可得過來吃酒湊個熱鬧,也給大丫添些福氣。”
顧琬的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
昨個兒帶回來不少東西,哪怕上頭蓋著簾子,也能瞧出多半是布料。買了那麼多的布料,給全家都做一身新春衫,按說也沒什麼可酸的,可架不住老宅這邊顧老爺子還健在著。
所以顧琬跟顧方氏在結綵坊挑選綾綢時,特意選了塊深靛藍的緞面,非常適合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穿。
而且那布料,不多不少僅夠給顧老爺子做一身春秋季外套。就算真有多餘最多也就多一指寬的布條.子,勉強能再給老爺子縫個同色束髮帶。
顧琬是真佩服她阿孃顧方氏的精打細算,讓大伯孃顧胡氏沒法明目張膽的佔便宜。
畢竟兒媳出於孝道,可以給公公買布料做衣裳,可沒聽說弟媳婦應該孝順隔壁大伯,出銀錢買布料的。也並非顧琬小人之心,實則老太太在世時,顧胡氏就幹過這沒皮沒臉的事,還自鳴得意。
至於為何給全家做春衫,也給了現成的藉口,畢竟顧大丫馬上就該行笈禮的,全家換身新衣裳也是體面。
可惜,有些人才不管這些。這不顧琬那話音才落下,便跳了出來,直接質問道:“五寶,我可聽說這次,二嬸給你跟三丫幾個都買了布料做衣裳,好像還買了銀飾,那我的呢?難不成我不是你的姐姐?”
顧三丫到底年紀還小些,沒能收斂臉上的詫異之色,驚恐地看向顧四妮:這也忒不要臉了吧。
“哦,原來四妮姐,你還記得你是我堂姐姐啊。”顧琬差點也想翻個白眼,不過轉念間想到了什麼,便半眯起了眼,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顧老爺子,淺笑道,“之前阿爺不是說,讓你給我磕頭認個錯嘛。偏偏一直沒得空。今個兒正好,不如……”
“顧五寶,想讓我給你磕頭認錯,你做白日夢呢!”顧四妮當即跳了起來。
“所以阿爺,你之前總說‘一家人一碗水端平,有功必獎有錯必罰’,原來都是糊弄人的。所以不管是四妮姐,還是昨個兒被休棄回孃家的二堂嫂,怪不得一次次的……”
“夠了!”顧老爺子被顧琬的話堵得不行,不由地提高了音量,喝止道。
顧老爺子藉著敲手裡的旱菸袋沉默了片刻,隨後衝著顧四妮,直接命令道:“四妮丫頭,跪下!給你五寶妹妹磕頭認錯!”
“我不!”顧四妮哪裡肯,而且這一旦真下跪磕頭了,以後就真別想在她顧五寶面前挺直腰板了。
一向偏袒長子,習慣和稀泥的顧老爺子,漲紅了臉,完全是被氣的。只覺著權威受到挑釁的顧老爺子,再次拔高了說話音量,呵斥道:“跪下!”
“阿孃~~阿爺他偏心不講理,竟讓我給她顧五寶下跪!”顧四妮被嚇了一跳,轉身向聽到動靜進屋的顧胡氏哭訴。
“爹,您這是咋了?”顧胡氏一眼便瞧見了那塊放在顧老爺子面前的緞面,眸色頓時一亮。不過轉瞬間又有些遺憾這塊布料顏色太過老氣,沒法給她倆小子做春衫,倒是她家男人勉強能穿。
顧琬隱隱瞧出了顧胡氏心底的謀算,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解釋道:“大伯孃,其實也沒啥,就是四妮姐不肯為之前‘見死不救’這事,向我磕頭賠禮。甚至還頂撞了阿爺,這不就把阿爺給氣著了。”
顧胡氏聽到顧琬這般說,牙咬得“咯吱”響,可轉身卻一把扯過顧四妮,強按著她唯一的閨女,跪在了顧琬跟前磕了頭。
顧四妮當場就懵了,恢復自由後更是“哇”地一聲,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五寶,這下你滿意了?”顧胡氏一字一頓地開口道。
顧琬絲毫不畏懼,直接對上了顧胡氏那兇狠目光,淡淡地回了一句:“還是大伯孃賢良,大義滅親。那阿爺的春衫還得辛苦大伯孃幫著趕製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