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曹穎百感交集。她心念電閃,望著彭遠征的眸光變得越來越複雜。
女人是極其敏感的,戀愛中的女人更加敏感。其實曹穎早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只是她一直感覺不出哪裡不太對勁——而智靈不期而遇的這一聲“彭縣長”,正好讓她心中積累已久的疑惑在瞬間上升到一個所能承受的極限。
病房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和尷尬。
曹穎沉默了下去,彭遠征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也就沉默不語。
良久。
曹穎慢慢抬頭來望著彭遠征,輕輕道:“遠征,能給我講講你是怎麼當上副縣長的嗎?我覺得挺意外的。”
曹穎說著嫣然一笑,只是這笑容誰都能看出來有幾分勉強。
“……”彭遠征也笑著聳了聳肩,正要說話,曹穎的母親劉芳突然從病房外邊推門進來,大聲道:“我來說吧。”
彭遠征一怔,旋即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露了一個頭的醫生,心裡明白劉芳剛才肯定是去向醫生“求救”並徵求醫生意見的。
彭遠征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就起身走了出去。
他將病房門關緊回頭望著臉色凝重的醫生,苦笑道:“張主任,今天是一次意外,我感覺繼續跟她撒謊,會起到相反效果,所以,不如——”
張主任點點頭,“正是這樣。我囑咐過病人的媽媽了,既然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了。乾脆就跟病人直接說明她的病情。她現在的情緒也比較穩定,應該能承受一些事情,說不定會因此修復一部分記憶。只是……”
張主任掃了彭遠征一眼,有些無奈地攤攤手道:“只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彭縣長,還需要你們自己解決,作為醫院。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請答應我,如果是迫不得已,如果病人的記憶恢復。還請你暫時不要表現得太……太那個啥了,免得刺激病人,讓她虛弱的腦神經再次受創。”
彭遠征嘆了口氣。無語地靠在走廊的牆壁上。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劉芳笑著走出病房,示意彭遠征可以進去了。看她的神情,似乎曹穎接受了她的解釋,而且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的情緒。
彭遠征掃了劉芳一眼,推門而入。
他不知道劉芳是怎麼給曹穎解釋的,但想必是把她失去三年記憶的病情如實相告了,而且顯然虛構了一些關乎曹穎和自己的三年中的記憶。
“遠征,你們也真是的,都不給我說實話。我竟然得了這種怪病……天啊,失去了三年的記憶,我都不知道這三年當中發生了什麼,太不可思議了……我說呢,你怎麼突然就幹上副縣長了……”曹穎的聲音很清脆。也顯得很放鬆。
其實她心裡真正想說的是,難怪自己父母對彭遠征的態度轉變了,原來是因為彭遠征青雲直上、年少得志,當上了政府領導。
“醫生說你的情緒不穩定,暫時不讓告訴你實情。”彭遠征順著曹穎的話,笑著回了一句。
“遠征。我媽跟我說,這三年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可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我們究竟是什麼時候……”曹穎俏臉緋紅,聲音越來越低。
彭遠征心裡酸澀,嘴上卻只能笑道:“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安心養病,等你病好了,我就告訴你全部經過。當然,也或許用不了幾天,你的記憶就全部恢復了,醫生說你復原的希望很大。”
曹穎嘻嘻笑了起來,“其實不要緊,就是三年的記憶嘛,也無所謂的。我覺得現在挺好的……對了,遠征,你既然都當了領導,工作肯定很忙,要不——你回去忙你的吧,有空再來看我。”
曹穎柔聲說著,調皮地晃動著自己左手的中指,“去吧,不要擔心我。”
彭遠征遲疑了一下,“也行,那我就先回去上班,等下午再來看你。”
……
彭遠征緩步走出醫院大門,順著醫院前面的十字大街向東步行,準備去前面的公交車站坐班車回鄰縣。
他的心情比較凝重。“彭縣長”的插曲及其相關的“解釋”,反而讓曹穎陷得更深,這是出乎他預料之外的。他不知道,這一段被人為美化虛構的三年記憶,在日後曹穎真實記憶恢復時,會讓她受到怎樣的煎熬;而或者,她這一生都無法恢復記憶,只帶著這美好的夢幻活著。
但是……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彭遠征心頭像針扎一般地刺痛。
前面不遠處,有兩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衣著考究,並肩說笑著與彭遠征反向而行。這個時候,突然從女子的身後衝出一個穿著花格子襯衫的男青年來,一把抓住其中一個女子的真皮挎包,猛然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