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豆花起了個大早,趁著小喜歡沒有醒來,她要到大峪口的街上轉轉,這是她在大峪口的時候,每天的必修課。這次回來,她想去吸一口大峪口清新的空氣,看一眼黃河早上疲倦而慵懶的神態。還有,她想吃一口老六的早點。
自從知道了老六的身份後,豆花對這個木訥的老漢有了重新的認識,這個老漢不一般,他那常常駝著的背,原來也是一具偉岸的身軀。
也許是她出來的早了,老六還沒有出攤,在他以前擺攤的位置上,臥了一條花狗,抬起腦袋來,愛搭不理地看著豆花。
豆花站在黃河岸上,黃河水經過一晚的奔流不息,好像也有了一點疲憊,像一個剛剛睡醒的後生,伸伸懶腰,躺在被窩裡不肯起床。
黃河的上空,有溼漉漉的霧嵐升騰,幾隻水鳥,從高空翱翔而下,貼著河面飛行,也許是看到了河水裡的獵物,一個猛子紮下去,極快地叼了一條小魚,然後拍打著雙翅,急急忙忙地飛起,落到河中心的一塊沙洲上,盡情地享受著它的美食。
豆花站的位置緊挨著鳳來客棧,右手不遠處,就是河防團的營房。此時的河防團兵營裡一片靜謐,能看到瞭望塔上,有扛槍計程車兵在懶洋洋地來回走動。
豆花怕小喜歡醒來鬧騰,她不敢久留。往回返的時候,年年有餘雜貨店的老闆老餘正在往下卸門板,準備開門營業。
據喜子講,這個老餘是替河防團辦事的人,利用自己開店方便的身份,蒐集各種情報,從河防團那裡領一份微薄的報酬。
豆花繞開年年有餘,到了老六的早點攤上,還是沒有見到老六,那隻花狗已經走開,有一公一母兩隻雞,在那裡踏蛋。
豆花心想,老六也許是挪地方了,也有可能改行不再賣早點了。
回到客棧,小喜歡剛剛醒來,睜著眼睛,四處找娘,見到娘了,委屈的想哭出聲來。
豆花忙把鼓脹脹的奶子塞小傢伙嘴裡,小傢伙愉快地吮吸起來。
豆花奶水充足,小喜歡往往吃不了,有時憋得她難受,常常要擠掉好多,白白浪費了,實在是可惜。她想著,回去穀子地了,這一口吃,連小歡喜也夠了,小歡喜就不用喝羊奶了。
這時喜子進來了,他也不避諱,要和豆花說話,好像和她有著說不完的話兒。
豆花有點害羞了,她掩上衣襟,把白花花的胸脯遮住,問:“老六不賣早點了,還是挪地方了?”
喜子一下子難受起來,臉也變色了。他沉重地說:“老六沒了!”
豆花有所不知,老六是在一次掩護對岸的同志時犧牲的,那一次,他是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堵住了河防團的槍眼,給同志們贏得了轉移的時間。
豆花一下子心情沉重起來,她淚眼婆娑,心裡默默地念叨著:老六,老六哥。
豆花打發那位戰士回了部隊,來了大峪口,她娘倆的安全,喜子自有安排。
為了安全起見,喜子建議豆花娘倆下到暗道裡邊。可是,剛剛下去,小喜歡適應不了地道里的黑暗,“哇哇”大哭起來。娘倆只好又上了地面,喜子吩咐,沒事了不要去外面亂走,免得讓河防團給盯上了。河防團新的團長也是個狠人,貪婪比馬營長有過之而無不及,卻沒有賀團長的那份責任。
真是怕甚來甚,怕讓河防團發現了豆花娘倆,河防團就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