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榆樹峁,夕陽的餘輝映照著三人的背影,站在榆樹峁上,穀子地的一切盡收眼底。豆花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激動,她多想大喊一聲:“我回來了!”看了看身邊的兩個老漢,忍了下來。
這時就聽到村裡有人說:“看,三個人。”有人就手搭涼棚,往榆樹峁上瞭,瞭上一會,說:“不是人,是兩個老漢,還有一個婆姨。”
老穀子也聽到了,就“呸”了口,大聲吼道:“狗日的三賴,你才不是人呢。”
那個被老穀子叫做三賴的人就說:“真不是人,是老穀子和老九。咦,還有一個婆姨,是誰呢?”
有那眼尖的,認出了豆花,就驚叫起來:“豆花,豆花,是老穀子的那個豆花。”
豆花聽到這話,心裡就彆扭起來,怎麼就成老穀子的豆花了?她就有點不敢進村子了,腳步有些慢慢騰騰起來,她真的沒有想過,見到了鄉親們之後,她用一種甚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呢?
豆花磨磨蹭蹭地下到半山,想坐下來平復一下內心的情緒。就見得有一個壯實的漢子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這個人裹著白羊肚子手巾,一身灰黑色的家織布棉衣,褲腳裹紮起來,一雙碰倒山牛鼻子布鞋,腰裡紮了一根白布腰帶,山羊皮皮襖敞開著胸懷。
他黑臉膛上透出了紅暈,也許是走的過急,或是跑步過來的,臉上已有汗珠冒出,“呼塌呼塌”喘著粗氣,就像一臺漏氣的風箱。
他來到三人面前,老九忙把自己肩上的褡褳遞了過去,想讓他替自己掮著。那漢子卻徑自走到了豆花跟前,接過她肩上的包袱。
豆花的心已經是狂跳不止了,她覺得自己此時是最幸福的婆姨,雙眼冒著火苗,恨不得把對面這個人吞進肚子裡。她激動的嘴巴顫抖,雙腿發軟,已經說不出、走不動路了。
老穀子見狀,自覺地邁開大步,走開了。
老九見狀,想過來阻止這兩個人相見,被那漢子輕輕地一拔拉,身子沒有站穩,趔趄了幾下,坐到地上,準備抱著那漢子的雙腿。
已經走出老遠的老穀子又返身回來,要把老九拉走,老九沒好氣地說:“少他孃的管閒事,我管我的兒子,滾一邊去。”
老穀子“咳咳”了幾聲,還是硬生生地把老九拖走了,一邊拖著老九,一邊說:“年輕人的事,你少管。”
老九一邊掙扎著,一邊還嘴硬,說:“你好,你涼快了。我說不行就不行,只要我還有一口氣,豆花休想進我家的門。”
老穀子輕蔑地看老九一眼,說:“我看看你能不能阻止得了。”
不用問了,來的那個漢子正是大棒。當時他正在挑水飲驢,聽到有人喊“豆花”,他一看果然是豆花回來了,就扔掉水桶,不顧一切地往這裡跑過來。
豆花雙手撫摸著大棒的臉頰,大棒就要把她往懷裡摟,豆花面若桃花,說:“有那麼多人看著呢。”
大棒說:“我才不管球那麼多呢。”
就把豆花擁進了懷中。
豆花在大棒的懷裡蠕動著,雙眼迷離,哼哼著,叫聲:“哥哥。”
大棒更抱緊了豆花,叫道:“妹妹,姐姐。”
此時,在遙遠的地方,有高亢嘹亮的信天游傳來:
大紅黍子拉開行,
死去活來相跟上,
只要和妹妹打對對,
鍘刀剁頭不後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