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營長抓住老九的領口,把他提起來,“嘿嘿”乾笑了兩聲,說:“不啞巴嗎?怎會說話了?”
完了,完了。老九的心徹徹底底死了,還是被認出來了。他爬在地上,灰頭土臉的,衝著馬營長磕頭如搗蒜,不知不覺又把一泡尿撒進了褲檔裡。他老九也就是有個尿性,尿褲子的能耐不小,昨天尿了褲子,今天又一泡尿撒進了褲檔裡。
豆花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過去拉住馬營長的手,把自己的身子貼近馬營長,嬌氣微喘,粉香四溢,鶯語瀝瀝,說:“馬營長,有啥事不能進窯裡說,外面天寒地凍的,咱暖窯熱炕,慢慢說道。”
馬營長被豆花的妖豔迷住了,他指著兩個老漢,對手下說:“看好了!”就有四個兵過來拿槍對準了老穀子老九。
馬營長隨豆花進了窯裡,豆花扭動著腰肢,把馬營長按在了炕沿上,說:“甚麼大事了,敢驚動了馬營長的大駕?”
馬營長看著豆花,說:“你可知道你犯下了甚罪?”
豆花憋出了一臉緋紅,仍舊是鶯聲燕語地說:“馬營長您可嚇煞豆花了,怎麼就犯下了大罪。”
馬營長就把昨天發生的事和豆花說了,又說:“就是這兩個人,放走了共產黨的要犯你私藏罪犯,可是逃脫不了干係的。”
豆花說:“馬營長您可別嚇唬我,我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呢。”
豆花從貨郎哥的嘴裡,也多少了解到了當前的形勢,小鬼子已經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了,國共現在是面和心不和,老蔣在玩兩面派的手段呢,國共撕破臉是遲早的事。
聽馬營長這麼一說,豆花早已花容失色,這兩個灰老漢,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誰能相信他倆能幹下這樣的事來,但事實就是如此,馬營長已經認出了老九,這事挪不過去了。
豆花表面上故作鎮定,心裡早已經亂成了一團麻,這事一旦坐實了,可不是小事,是要殺頭的。
豆花坐到馬營長的一邊,拉起他的一隻手,說:“馬營長,那是我家的兩個親戚,您也許看錯人了呢。明人不說暗話,這裡只有咱倆,您開個條件吧,放他們一馬。”
馬營長把豆花的手攥在手裡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痛快的人。”然後伸出手來。
豆花就把一封還未開封的大洋裝進馬營長口袋裡。
整整一百個大洋呢!
這一封大洋還是老豹子送給她的,她都沒來得及拆封呢。
馬營長收了大洋,又拉起了豆花的手。
豆花莞爾一笑,扭扭捏捏,軟聲細語地說:“外面有那麼多人呢。”
馬營長才不管這麼多呢。就上下其手,豆花就閉上了眼睛。
馬營長心滿意足,在豆花屁股上捏了一把,說:“谷老闆夠意思。”走出窯洞,一揮手槍,衝他的那些人馬吆喝一聲:“情報有誤,收隊。”
等馬營長的人都走了,豆花把嚇破膽子的兩個老漢扶進窯裡,給他倆每人點了一鍋旱菸,說:“沒事了,醒醒神,壓壓驚,置辦年貨去,然後咱一塊回穀子地。”
直到此時,兩個老漢的魂才游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倆就像做了一場噩夢,仍然心有餘悸,膽戰心驚,原以為這條老命今天就交代在大峪口了,沒想到豆花能有這麼大的能耐。
老穀子就問:“豆花,你是怎麼擺平的?”
豆花面無表情,眼裡閃爍著淚花,看著窗外,說:“沒事的,爹,咱置辦年貨去,然後回家過年。”
老九就問:“這店不開了?”
豆花說:“還能開下去嗎?先關一段時間,年後再說。”
兩個老漢買年貨去了,豆花開始收拾東西。她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自有她的考慮,馬營長雖然放了她一馬,但這種人保不準還憋著甚麼壞水呢,她想冷處理一段時間。她預感到事情並不是那樣的簡單,肯定是有人告密了,要誣陷她來著,卻讓馬營長歪打正著,瞎雀撞到好穀穗上了。如果不是有人誣陷,姓馬的怎麼就會直撲她這兒來呢?
等著兩個老漢置年貨回來,豆花也收拾好了,她留下一個夥計看門守店,自己隨著兩個老漢踏上了回穀子地的路。
走到悅來客棧那裡,賀老闆磕著瓜子,在店門口站著,看到了豆花,陰陽怪氣地問:“谷老闆這是要關門歇業了嗎?”
豆花的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同行是冤家,這個姓賀的往往散佈她的謠言,臭她的旅店,十字坡一說就是他散佈出來的,會是他告的密嗎?老九也正好去過他那裡。
豆花就說:“關門歇業,回家過年。正好讓狗咬了一口,回家療療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