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黃昊,昊本是蒼天的意思,人們卻都在背地裡喊我黃耗子,也就是黃鼠狼。
因為是一條黃鼠狼給了我這條命。
我們黃家是外來戶,爺爺進村的那天,清一色的黑色轎車停滿了村口,上百人夾道相送。
男的都穿灰色中山裝,女的則是各色旗袍,特別隆重。
那是什麼年代啊,腳踏車都還屬於奢侈品呢,可見那個場面有多震撼。
但有人說,那些車隊是來送爺爺的,有人卻說他下車時戴著鐐銬,眾說紛紜,爺爺自己卻從不提及。
爺爺進村後,就再也沒出去過了,卻名聲在外,好多神秘人慕名前來拜訪,見面禮一個比一個貴重,爺爺卻從不接見。
最頑固的那個瞎眼老卦師,在我家門口跪了整整七天七夜,爺爺還是沒開門。
他只好離開了,臨走前卻幽幽地撂下了一句話——“黃妙應雲得穴,尋龍十有九得。黃家的命,那是打從祖上就註定了的,又豈是能逃得了的?晚輩這七天以天星地脈為籤,再三驗算,求到的都是兇卦。唉,黃家氣數,怕是要斷在您老手上了……”
一語成讖!
爺爺在村裡成家,共誕八子,卻死了七個,只有我父親活了下來,卻仍然是個短命的肺癆鬼,醫生說最多活不過三十。
父親快病死的那天,咳得滿床是血,哭著說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們黃家的香火斷在了他手上。
他又敦厚又勤快,共結了兩次姻緣,但每當妻子懷胎八月時,都會離奇的一屍兩命。
村裡人再也不敢把女兒嫁給他了,他也不敢再娶,生怕害苦了別人。
父親就要帶著遺憾離世時,爺爺突然仰天長嘆了一聲,似乎妥協了什麼,終於走出了家門。
等他回來時,兩手都是泥,肩上扛著一口布袋子,血水從那裡流遍了整個長衫。
在他背後,還站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臉低著斜眼看人,笑得是那麼詭異。
父親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那是山背陰的劉傻姑!
她生來就不見爹孃,靠撿吃的為生,見人就笑,笑得卻很怪,就因為這個,村裡人見了她就打。
而且當時的農村,都流傳有兩種女人打死也不能娶——一是天生有異味的,二就是山背陰的女人;
前者是狐狸精託世,後者是鬼養大的,沾上了肯定不得好死。
爺爺卻開口就對父親說:“從今以後,傻姑就是你的妻子了,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