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供奉的都一樣?”
“都一樣,咱們望岸鎮非常尊敬白爺,很多老一輩的人堅稱,白爺真的守護著我們,替我們生財消災。”說到這個,陳小姐像是也來了興趣,靠在櫃檯邊,笑盈盈道,“這世道不太平啊……”
“有時候指望不上別人,也指望不上自己,就只能指望白爺替咱實現願望了不是嗎?”
“雖然這些話不該對你一個大學生說,或許會引起你的反感,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萬一遇上了什麼事……”
她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外頭的黑夜,隨著時間緩緩流動,夜色漸深,燈籠的光也穿透不了多遠了。
“可以拜拜白爺,災厄方可消。”
謝淵凝望著神龕中白無常的雕像,思維活躍。
他原以為這個怪談的故事背景會圍繞著街坊鄰居們對某個邪神的狂熱崇拜展開,自古信仰邪神都沒什麼好結果,恰好這條街上邪祟頗多,也符合這種故事展開。
但沒想到,他們拜的竟然是白無常。
和古玩知識不同,作為在鬼城裡活躍了七年的人,和鬼怪有關的資訊早就被謝淵翻爛了。
黑白無常作為地府公職人員,常常結伴行動,勾人生魂,帶入地獄。
謝必安和範無救本是一對至交,其中波折自不必多說,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詩詞。
南臺一別長相憶,此去茫茫不可期。
成了地府鬼差之後,他們的身份時常在兩處出現,一處是閻王殿,身為閻王爺和判官崔珏之下權力最高的鬼差之首,二人名聲本就廣為流傳。
另一處則是城隍廟,在城隍廟中,他們卻被排在文武判官、金枷銀鎖、牛頭馬面之後,被尊稱為七爺八爺。
古代傳說本就眾口難調,有出入也是正常的,後人為了讓黑白無常這兩種地位平衡,就有民間傳說,黑白無常在閻王殿當值,而各地城隍廟裡的只是他們的分身,故而地位降低。
謝淵腦子裡對黑白無常的知識儲備非常充足,正因如此,他對邪神的猜測不攻自破。
白無常不可能是邪神。
很多人只知道黑白無常是勾魂鬼差,一旦出現必然會死人。
卻不知道若是單見其中一位,就是順應了他們帽子上的字——一見生財,天下太平。
見到白無常可以發財,見到黑無常可以平安。
所以古文街供奉白無常倒不是說不過去,白無常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財神,但的確有發財的作用。
但既然他們拜的不是邪神,那柳鶯鶯那邊得到的線索中所說的邪祟又是怎麼回事?
莫非,這一次怪談中的神明,真的是友方,保護著街坊們不被邪祟殺害?
謝淵思考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程小姐好奇地朝他看來,見他面容嚴肅,不由得輕笑一聲。
“當然了,你要是不願意信這個,我也不會強迫你,只要你別在街上老人身邊表現的太明顯就好了,他們可會不高興。”
“啊,好的。”謝淵回過神來,沒有再看神龕一眼,而是虛心接受了程小姐的建議。
參觀完畢,他要開始工作了。
坐到工作臺的後方,他的視線正好正對著店門口,對面的店鋪掛著兩串長長的小燈籠,隨風飄搖,像兩個在屋簷上上吊的人。
對面是賣石頭的——一些比較廉價的奇珍異石。
店主是個老年人,只是身體似乎不太好,動不動就咳嗽,耳朵也不好,因為周圍的人和那老年人搭話時,他會很用力地大聲回答:“啊?”
反正程小姐剛才和他說的那些,肯定不會被對面的老年人聽見。
那兩串紅燈籠十分擾人心思,謝淵冷淡地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在程小姐的講解下學習清洗瓷片的步驟。
手裡的這箱瓷片種類很多,粉彩、金彩、元青花等等都有,古玩行當收集這些瓷片,基本上都是想集齊一件完整瓷器,靠修復技術讓整個瓷器重現於世。
碎瓷片便宜,如果撞大運拼成了完整瓷器,價格就會翻上很多倍,有的賺——前提是完整瓷片拼湊起來的是個精品瓷器。
否則再加上人工費,入不敷出也是常有的事。
工作臺上有著鹼水、肥皂水、白醋棉籤之類的工具,旁邊還有水槽,做起來並不難,知道步驟就能上手,難點不同瓷器的清洗步驟不盡相同,而且量太大,而雙手一直泡在這些工具裡,也會受到損傷。
謝淵坐定,開始認真的做起自己的工作。
他在等。
馬上就要到十二點了,他想等等看十二點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