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和我一組。”
離他最近的那張屍床上躺著的是一個纖細的成人身體,估計是王雪梅。
“司機去林身邊幫忙。”謝淵毫不猶豫地把司機塞到了林與卿那裡,反正有這麼個大佬在,不用白不用,“林,保護好他。”
林與卿無趣地攤攤手,雖然在笑,但喉嚨裡卻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知道了。”
溫錯立刻跟上了謝淵。
剩下那張屍床上的張小洋便成為了兩位數字人的任務目標,他們對這種分配沒什麼異議,安靜地過去了。
“溫錯,開始吧。”謝淵來到鐵架邊,面無表情地撥了撥鐵架子裡的工具器材,剪刀、針線、鑷子、化妝刷、粉餅……這些東西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存放在這裡卻沒有絲毫違和感。
“嗯。”溫錯見狀猶猶豫豫地在白布旁邊徘徊,終於伸出手,試探著捏住白布邊角,將白布向下拉。
黑色的發頂最先出現在他視線裡,然後是額頭,眉毛,還有……一雙瞪大瞭望著他的眼睛。
王雪梅的眼珠子很小,滴溜溜亂轉著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很尖銳的恐懼感,而此刻靜止不動,也能帶來另一種詭異。
“唔!”溫錯被嚇了一跳,卻下意識抑制住了尖叫,他敏捷地竄到謝淵身後,顫抖著指著屍體,憋著氣聲提醒,“它,它……它睜眼了!”
謝淵抬眼,沉默兩秒,突然覺得王雪梅是不是意識到溫錯好欺負,所以一開始就對溫錯下手。
溫錯的確本可以不參與他們的任務,畢竟只是一個受害者而已,謝淵想了想,回首拍拍溫錯的頭,語氣稍稍放緩:“別怕。”
他對因自己的決定而遭受額外傷害的人一向非常溫和。
溫錯明顯愣了一下,望著謝淵從容的表情,竟突然之間緊張消散大半。
“哥……”
“我不是你哥。”謝淵留下這麼一句,邁向了剛剛溫錯站的位置,王雪梅的眼睛還直愣愣地瞪著,讓他有種想把這眼球戳破的衝動。
手癢了幾秒,他還是壓制下了這種可怕的衝動,低聲道:“配合一點。”
手掌撫過那雙眼睛,手動將其關閉。
他接著將白布往下拉。
王雪梅的臉徹底露出來,本以為對她的化妝應該不會很難,結果下半張臉就打破了謝淵的幻想。
除去整個屍體上溺死者的浮腫,從她嘴巴到下巴,一大片皮肉都殘留著崩毀的痕跡,應該是在水中撞擊到了石塊或者別的東西留下來的皮開肉綻,得用針線縫補。
“溫錯,針線。”
“好的。”溫錯眼裡還閃爍著不一樣的光彩,他麻利地撿出了盤子裡肉色的線團和最細的針,熟練地穿好,然後才遞過去。
“做過針線活?”謝淵額外問了一句。
其實他穿針也能這麼利落,小時候特別窮,他自己的衣服和謝霜的衣服破了都是他縫的。
可以說,為了養謝霜,除了溫柔之外他什麼都學會了。
“是,有時候會幫媽媽……補點東西。”溫錯說到這裡中間停頓了一下,而後才語氣自然的接著上去,“需要……我來縫嗎?”
謝淵想,溫錯應該不知道他在楊穹那裡得到了溫錯媽媽已經死亡的訊息。
所以溫錯正在儘可能地不讓別人看出他對“媽媽”這個詞的特殊感受。
“不是怕?”謝淵已經擺出了縫補衣服的架勢,一點沒猶豫地用手指將王雪梅臉上綻開的皮肉拉好,針紮了進去,“怕就別勉強了,給我打下手。”
溫錯:“……嗯!”
“嘖,總覺得不太對勁……”隔壁屍床邊的林與卿聽到他們的對話,小小聲嘀咕著。
是他疑心病太重?
他總感覺,溫錯的一言一行都很能讓謝淵這種吃軟不吃硬的傢伙放下防備,那種接近,是像空氣一樣慢慢滲透進去的。
這種從一開始就引起懷疑,但愣是半點破綻都不漏,甚至能在被懷疑的情況下滲透懷疑者心房的人,最是古怪。
如果是故意的……
那連林與卿都不得不稱讚一句,這樣的人,太可怕了。